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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战国策>中屈原初任左徒时的一段史料》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熊人宽 参加讨论

    内容提要 1、“楚怀王十一年(前318年)田婴还健在,“尚未继封”的田文(孟尝君),既不可能当上“五国的相国”,也不可能以“执政者”身分“出行五国”。 2、约在前306年(楚怀王二十三年)以后,孟尝君才当上齐相。故“正掌握齐国大权的孟尝君”不可能提前十几年,在前318年(楚怀王十一年)出行五国。 3、“郢之登徒”不是屈原。这里不存在直接反映屈原生平的史料。 4、《孟尝君出行五国》章,与史无考。不能作信史引用。
    关键词 〈战国策〉、孟尝君、郢之登徒、屈原
    《屈原和他的时代》[1]中,有篇《〈战国策〉中有关屈原初任左徒时的一段史料》,此文得到很多的好评。可是其结论与史实不符。
    此文的核心问题“郢之登徒”是不是“左徒屈原”。而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是——前318年时,田文(孟尝君)的地位。
    一、前318年前后的历史[据杨宽《战国史》第八章缩编]
    

    ◇前325年,“犀首(公孙衍)、田朌欲得齐、魏之兵以伐赵”,大败赵兵。田朌俘虏了赵将韩举,取得了平邑和新城。公孙衍打败了赵将赵护。
    公孙衍为了合纵,于公元前323年发起“五国相王”。参加者是魏、韩、赵、燕、中山。用来和秦国对抗。
    ◇前328年秦惠文君以张仪为相。前322年秦攻取魏的曲沃(今山西闻喜东北)、平周(今山西介休西)。这时由于惠施“欲以魏合于齐、楚以按兵”的策略失败,魏惠王不得不采用张仪“欲以秦、韩与魏之势伐齐、荆(楚)”的策略,这时秦对外宣布免除张仪的相位,魏起用张仪为相,张仪逐走惠施。实际上张仪既为魏相,又兼秦相。
    ◇前320年秦假道韩、魏进攻齐,齐威王使匡章为将应战,齐兵大胜。魏惠王重新采用公孙衍合纵的策略。
    ◇前319年由于齐、楚两国要驱逐魏相张仪,加上魏国派出使者到楚、赵、燕等国,争取合纵,于是张仪回秦任秦相,公孙衍任魏相,合纵的形势形成。魏惠王去世。
    ◇前318年,五国合纵伐秦。参加的有魏、赵、韩、燕、楚五国,当时虽然推楚怀王为纵长。但是实际组织者是魏相公孙衍;出兵和秦国交战的,主要是魏、赵、韩三国,攻到函谷关。
    ○《秦本记》:“秦使庶长(樗里)疾与战(韩邑)修鱼,虏其将申差,败赵公子渴、韩太子奂,斩首八万二千”。[2.P48]
    ◇“五国伐秦”虽然失败,但是当时公孙衍和张仪,一纵一横,其声势都足以倾动天下,故景春说:“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田婴是齐威王和齐宣王初年的相国。先得彭城(今江苏徐州)为封地,前322年又改封于薛并在那里筑城,号为靖郭君或薛公。
    ◇前316年(谬文远《<战国策>考辨》[P226],定为前317年),韩相公孙衍约结田婴,召田婴的儿子田文为魏相,合纵抗秦,结果失败。到齐宣王改用储子为相,不重用田婴,田婴就回到了薛。
    ◇大约在前310年前,田文承袭了田婴薛的封地,号称孟尝君或薛公。可能仍然留在魏国。
    ○《魏世家》:“前310年魏哀王九年,与秦王会临晋。张仪、魏章皆归于魏。魏相田需死,楚害张仪、犀首(公孙衍)、薛公(◇索隐田文也)。楚相昭鱼谓苏代曰:‘田需死,吾恐张仪、犀首、薛公有一人相魏者也。’代曰:‘然相者欲谁而君便之?’昭鱼曰:‘吾欲太子之自相也。’”[2.P387]
    ◇《楚世家》:怀王二十(~二十三年?前306年)“齐湣王(应为齐宣王)欲为纵长”,怕楚、秦联合,遣使给楚王一封信,劝楚王和齐并力收韩、魏、燕、赵合纵伐秦,必能破秦,楚可取得武关、蜀、汉之地,于是楚“竟不合秦而合齐以善韩”。[2.P339]
    ◇齐宣王这个欲为纵长的计划可能有孟尝君参于。但是,孟尝君当时尚未做齐相。前306年时的齐相为韩公子眛。《楚世家》:“齐之所信于韩者,以韩公子眛为齐相也”[2. P340]。
    ◇孟尝君不久就当上了齐相。凭藉其齐相的权势,连续主持齐、魏、韩 三国伐楚(前301年);前298—296年合纵攻秦,二个战役中,孟尝君均以齐将匡章为统帅,都取得了胜利。
    魏昌对这段历史的看法与杨宽相同。
    [《楚国史》第十二章:“公元前318年(楚怀王十一年),公孙衍发动魏、赵、韩、燕、楚五国共同伐秦,由于楚国实力最强,各国推楚怀王为纵约长……”]
    二、突兀而至的结论,自相矛盾的论述。
    

    赵逵夫先生曰:“我以为,此篇系年,当系于周慎靓王三年(前318,即楚怀王十一年)。此前一年,齐楚燕赵韩楚共同支持公孙衍为魏相,山东六国形成联盟,此年五国合攻秦(齐国未参加攻秦),楚怀王为纵长。孟尝君出行五国,正是齐国与五国结好之后;楚送孟尝君象牙床,乃是怀王着意受买各国执政者以维持纵长地位的表现。” [1.P134]
    赵逵夫先生《孟尝君出行五国章》当系于前318年的结论。无凭无据,突兀而至,似乎没有缘由。
    他既不顾前318年的田文在齐国尚处于无职无权的地位。——“公元前318年。这时孟尝君虽然尚未继封”[1. P135];田文的父亲,齐相田婴“靖郭君失宠于王”[1.P135]。“他(靖郭君)自然会趁这个时机让儿子田文为国家做一些贡献”[1. P135]。又不顾《出行五国章》中的孟尝君,是“五国皆致相印于君者”。“于齐能振达贫穷,有存亡继绝之义。五国英杰之主,皆以国事累君”者。[5. P564-565]就“莫名其妙”地把前318年尚无职无权的田文,说成是“正掌握齐国大权的孟尝君”[1.P141];是楚怀王“特别尊贵的宾客”[2.P138];“楚送孟尝君象牙床,乃是怀王着意收买各国执政者”[1.P134] 那么,非要把《孟尝君出行五国章》系于前318年,其奥妙何在呢?
    原来,“屈原之任左徒在怀王十年(前319)。十一年(前318年)楚、赵、魏、韩、燕五国共攻秦,楚为纵长”[1.P193],“至怀王十六年,上官大夫之流内外勾结将屈原从朝廷中赶出”[1.P194]。若要把“郢之登徒”说成是“左徒屈原”。只有前318年这一个空档。既然要凑主角屈原的空档,也就顾不得孟尝君的历史了。
    赵逵夫先生还说“田文出行五国在五国伐秦之前”[1.P136],“楚送孟尝君象牙床,乃是怀王着意受买各国执政者以维持纵长地位的表现。”[1.P134]——既然“田文出行五国,在五国伐秦之前”,其时何来“纵长”之位?
    三、“孟尝君出行五国”不可能在前318年
    

    前318年(楚怀王十一年)田文之父田婴还健在,无职无权、尚未继封的田文(即后来的孟尝君),既不可能当上“五国的相国”,也不可能以“执政者”的身分出行五国。
    约在前306年(楚怀王二十三年)或以后,孟尝君才当上齐相。故“正掌握齐国大权的孟尝君”不可能提前十几年,在前318年出行五国。
    四、这里不存在“直接反映屈原生平的史料”
    

    1、“郢之登徒”不是左徒屈原。
    《孟尝君出行五国章》曰:【孟尝君出行五国,至楚,楚献象床。郢之登徒直送之,不欲行。见孟尝君门人公孙戍曰:“臣,郢之登徒也,直送象床。象床之值千金,伤此若发漂,卖妻子不足偿之。足下能使仆无行,先人有宝剑,愿得献之。”】[5. P564]
    〖译文:孟尝君出巡五国,到楚国时,楚王要送他一张象牙床。郢之登徒(以登徒为姓氏的人?)当班护送,他不想去。就找到孟尝君的门客公孙戌,说:“我是郢之登徒,当班护送(献给薛公的)象牙床。象牙床价值千金,稍有损坏,卖掉了妻室儿女也赔不起。先生若能让我免掉这个差事,愿以家传的宝剑为报。”〗
    赵逵夫先生说:“《战国策•齐策三》中所写‘郢之登徒’乃楚之左徒。”[1.P138]“这个左徒是谁呢?我以为是屈原。”[1.P138]“楚之左徒,即中原国家之大行人”[1.P138]其职掌是“关乎对外政策的重大活动”[P138]
    不管《孟尝君出行五国章》中的“登徒”是姓氏,还是官员。“郢之登徒”既然要当班护送象牙床;必定是一位小官。“当班护送象牙床的差事”,岂是职掌“对外政策重大活动”的左徒屈原干的事?
    “郢之登徒”见到孟尝君的门人,也要低三下四(“臣,郢之登徒也……足下能使仆无行,先人有宝剑,愿得献之。”);还说“卖妻子不足偿之。……”
    此等卑俗之语,岂是高洁的左徒屈原说得出口的吗?
    2、“郢之登徒”不是职掌“对外政策重大活动”的左徒。
    若按赵逵夫先生的说法:“郢之登徒”乃楚之左徒屈原。那么,左徒屈原为何见了孟尝君门人公孙戍,既低三下四,又说了些与楚王献象床之决定相悖的话?假若这些卑下的言行,出自职掌“对外政策重大活动”的“楚之左徒”的话,那么,他把楚国的尊严置于何地?让左徒的脸面何存?
    赵逵夫先生说:“楚之左徒不得不以不露痕迹、不影响双方关系的办法,提醒孟尝君”[1. P141]。“楚之左徒?”与公孙戍一见面就亮出了“郢之登徒”的身份,何来“不露痕迹”的办法?
    3、“郢之登徒即屈原”论,不能成立。
    “郢之登徒”不是左徒屈原。最重要的理由是:假若“正掌握齐国大权的孟尝君”出行五国的话,不可能在前318年。只可能在前306年(楚怀王二十三年)或以后,即孟尝君当上齐相以后的事。既然在“怀王十六年(前313)上官大夫之流内外勾结将屈原从朝廷中赶出”去了[1.P194],屈原早就不任左徒了。那么,《孟尝君出行五国章》中的“郢之登徒”,就与左徒屈原无关。
    赵逵夫先生以“楚怀王十一年(前318)孟尝君五国行”为前提,得出“《齐策三》所写这位设计让孟尝君拒绝楚国象床之赠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屈原”[1. P140]的结论;并说出“这是《战国策》中直接反映屈原生平的第二条史料”[1. P140]这样的大话。既然前提不存在,那么这些推论和大话,就只能是虚幻的空中楼阁。
    五、《孟尝君出行五国》篇,不能作为信史。
    

    《战国策》里有真实的历史事件;也有虚构编造的故事。“孟尝君出行五国”;“楚王赠孟尝君象牙床”;“郢之登徒说公孙戍谏孟尝君拒收象牙床”等故事,与史无考。历史上有无此事尚且不能肯定。说:“五国皆致相印于孟尝君”,更是没有依据的编造。故《孟尝君出行五国》章,不能作为信史引用。
    谬文远《<战国策>考辨》:“综观孟尝一生,足迹未涉楚境,此章疑亦依托之语。”[6.P109]
    主要参考书
    

    [1] 赵逵夫《屈原和他的时代》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10月第二版
    [2]《史记》岳麓书社 1988年10月
    [3] 杨宽《战国史》1997年3月 http://202.109.115.204/Special/Subject/CZLS/LSBL/ZGS/
    [4] 魏昌《楚国史》 http://chu.yangtzeu.edu.cn/
    [5] 何建章《白话战国策》岳麓书社1992年3月
    [6] 谬文远《<战国策>考辨》中华书局出版1984年7月第1版
    (收稿日期:2005年11月29日)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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