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好自己上路,没有人知道真的“植树王”怎么走,“我”只有去请教跑码头挣钱、被全村称为见多识广的矮子良。矮子良家的“场儿上少说也坐了十几个人,听他扯淡”。人们根本就不知道有植树王,而又装作知道,一会儿说好像在横山,一会儿说仿佛在三湖。“我”怀疑是否有真的植树王,真的小德宏,也许是大人们编出来骗人的。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走在路上,向爬蟹矶走去,那儿的人精神不到哪儿去,“植树王对他们来说也同样只是一个幻境”,好在“我”做了一个梦:“说爬蟹矶那儿有一条很小的岔道,根本不能算真正的路,道口有块不显眼的牌子,上面画着一只蓝鸟,还用英文写着NISSAN。NISSAN就是蓝鸟?我不知道。紧接着岔道的是一条长长的峡谷,沿着峡谷走就能到植树王。”梦想召唤着周明明上路,峡谷是幽静而崎岖的路,走在这样的路上,是对每个人成功的隐喻。小说巧妙地运用了NISSAN汽车广告牌子,使得这个牌子有了双重的意向,一个是走向都市生活的现代感和外来性,一个是作为路标的蓝鸟,这是有生命的可以自由飞翔的蓝鸟。 《蓝鸟》用主人公的内在视角、自言自语的叙述话语,却能够抵达儿童的心灵深处,真正实现了儿童文学的本位。小说对儿童心理的准确把握,对作家自己情感的控制,对事件环境复杂的多层次把握,对各种人物在事件中的不同态度和表现,对各色人等的描摹,仿佛说话人就在眼前,对成年人性格心理的把握,可谓一笔千金,勾出了灵魂的深刻。一种千年不变“顽固的规矩”和文化,仿佛铁屋子把一代人一代人打造成窝囊废,变成一堆堆破碎的纸片,不是风筝,更不可能是青鸟——象征着幸福爱情和梦想的青鸟。小说仿佛要挖出国民的劣根性和人类的愚昧。正如梅子涵所说:“我对写作是很认真的。我不愿意用‘第二流’的作品去‘敷衍’儿童,更是憎恶粗制滥造。人们总说,作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理解,这并不是说,当作家的,自己的灵魂都已经非常高尚了,而是说,作家写出来的作品会影响人的灵魂,影响人的精神,影响他们的情趣、性格、语言等。”《蓝鸟》这样的作品给处于懵懂的少年儿童一种有力的精神支撑,少年的梦想在觉醒时,需要成人的呵护才能成长。人在成为自己并拥有梦想时,才可能是觉醒的人,才是现代意义上真正的人,毫无疑问,梅子涵探索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立人”思想的延长线上。 现实生活中,儿童需要镜子般透视心灵的作品,才能发现自我和认同自我,如果没有对自我的认同,没有建立自我同一性和主体意识,又怎么能发现、认同、尊重别人呢?小说看似荒诞无稽,实际上对儿童有深刻的人文关怀和感同身受的情感体悟。 过了30年,笔者又遇《蓝鸟》,反复品味,流连在字里行间,非常感人。梅子涵不忘儿童文学的故事初心,故事情节编织得丝丝入扣,带有严密的逻辑和戏剧的张力,看似散漫的印象,实际上有非常牢固的故事和鲜活的人物,达到了一种难以超越的叙述境界,这与他儿童本位的儿童观的建立,以及他对儿童与文学的双重敬畏有关。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