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显然将艺术家的精神之力夸大到极度:“(艺术家)蔑视时代的判断。他是向上仰望他的尊严和法则,而不是向下瞧着幸福和需要。”(席勒:《审美教育书简》,载冯至:《冯至全集》第11卷第55页)这一点同样表现在他以诗人之笔全力雕塑的艺术家形象上: 幸运儿,从万千人中脱颖而出 美神只将最纯者挑选, 为了美的事业而结集, 你们心中仿佛有神圣的卫冕, 你们口里仿佛有无边的威力, 你们将美的圣火熊熊燃烧, 你们让它永放光明、璀璨照耀。 美神如此坦荡磊落地在明处现身, 由此催生出你们盟的柔性坚韧。 你们欢乐,你们于此而荣耀 之上还有,规训凛然而崇高: 你们立于初级的台阶, 引领人类向那崇高的精神世界。 艺术表现理想,理想虽然遥远,但却源自现实,彼此密切关联。所以艺术也就成了沟通理想与现实的重要途径。这一点对于理解作为“创造者诗人”的艺术家来说,极为重要,值得细加分辨。在席勒看来,理想是创造出来的,是通过艺术的方式创造出来的,所以艺术家(诗人)的意义绝对是极其重要。至少有以下几层意义,一是所谓“摆脱了那种乐于在转瞬即逝的瞬间留下自己痕迹的虚夸的‘经营’”,强调的是对功利的拒斥,尽可能超出世俗功利的羁绊,其实这点很难,尤其是在为现实生存所逼迫的时候,这点对没有遗产可以继承、没有爵位可以依仗的席勒来说,体会一定非常深刻,所以才有这样上升到理念的“渴离功利”;二是所谓“摆脱了那种急不可待地要把绝对的尺度运用到贫乏的时代产物上面的热狂”,做到这一点更不容易,因为这里强调的是对时代使命的参与,更具有看似超越功利的色彩,过于“致用”性的追求,其实不仅是在中国,在西方社会的现实运作中也同样有这个问题。做到这两点,既超越于“直接功利”,也距离于“实质功利”,那么他才可能真正做到“把现实的领域交给以此为家的知性”,同时“也努力从可能与必然的联系中创造理想”,即在“现实”与“理想”之间寻建沟通的桥梁,即席勒发明出的“审美教育”。 审美教育已广为人知,这里需要特别强调的是作为实践者与理论家的席勒,对具体原则的阐发。即所谓“创造的冷静与伟大的耐心”,这绝对是一种高层次、高境界、高思辨的原则,不但具有理论创新品格,同时亦具备实践操作功效。它需要的是“冷静”,甚至也不是一般的冷静,而是“创造的冷静”。只有在价值标准上彻底摒绝功利(包括“直接功利”与“实质功利”)之后,才可能做到这样一种冷静;只有将艺术创造择定为人生的最高理想之后,才可能做到这样一种冷静;没有对现实社会“摸爬滚打”的切身体验,是很难产生这样“清醒洞彻”的肺腑之言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