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中文系本科生的“外国文学史”基础课中不讲东方文学,已经或必将带来了一些消极后果。这主要表现在: 首先,由于历史上东方各国文学与中国文学具有种种密切的联系,因此,不懂印度文学和东南亚文学,就不能深刻地了解中国文学。例如,不懂印度文学,就不能深刻了解中国文学所受印度的影响;不懂日本文学、朝鲜文学、越南文学,就不能深刻了解中国古代文学对东亚邻国的影响。站在中国文学的角度上看,学习东方文学,正如学习西方文学一样,是为了更好地学习中国文学,是为了给中国文学在世界文学中定位和定性,寻找出参照系和坐标系。这个参照系和坐标系,必须置于包括东、西方文学在内的三维立体空间中。 第二, 1998年后,教育部规定在中国语言文学学科的本科高年级开设“比较文学”的基础课。而“比较文学”这门课开设的前提,是学生们已经具备了中外文学史的系统全面的知识,没有完整的“世界文学”观念,“比较文学”作为一种以寻求人类文学共通规律和民族特色的一种文学研究,就根本无从谈起。常见某些人的某些文章,只在“中西文学比较”之后,就做出种种结论,以中国代替“东方”,以“西方”代替世界,然而一旦接触到东方文学,这些结论便往往不攻自破。没有包括东方文学在内的完整的世界文学知识体系,就没法搞比较文学;而缺少了“东方文学史”的“外国文学史”课程,会直接妨碍“比较文学”基础课的学习。当初设立“比较文学”课程的基本目的,是在本科学生学完中外文学史之后,再用“比较文学”这门课做一个综合与提升。如果说中外文学的系统知识仿佛是一座大厦,而“比较文学”则是给大厦封顶。倘若大厦本身存在结构上的欠缺———东方部分欠缺———大厦的封顶就不可能,也无意义。 第三,在中国语言文学学科开设外国文学史课程,是用中文来讲授外国文学,本质上是一种广义上的“翻译”。用中文讲述外国文学,外国文学便在中文、中国文化的语境中受到过滤、得到转换、得以阐发,也就是化他为我。伴随着我们自己的学习、理解和阐述,我们在逐渐地吸收外国文学,使其成为自身肌体的一部分,外国文学已不是外国文学了。用中文讲述外国文学,这一行为本身就是中外文学与文化碰撞和融合③。根据这样理解,在中文系所讲授的外国文学,是包含着东方文学在内的全面完整的世界文学,还是以只有西方文学的不完整的世界文学,事关我们的学生的文化营养是否均衡、文化心理是否健全、健康的大问题。 东方文学的弱势在硕士博士层次的人材的培养中也同样存在,目前设在中文系的“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博士点已经有十几个,但设有东方文学、或东方比较文学研究方向的只有四五家,博士导师的总人数也只有六七人而已。照例说,有一个包括东西方文学在内的完整的世界文学知识结构,对比较文学专业的博士硕士生来说,比其他专业更为必要和必需。因为要对文学现象、文学规律加以理论探讨,要做东西方文学的比较研究,要做各国文学交流史、关系史的研究、要做世界文学的总体研究,就必须具备完整的、包括东方在内的世界文学的修养,为此,东方文学必须进入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的学位课程中。但是令人遗憾的是,现在的几十个“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硕士点、十几个博士点的学位课程中,绝大部分都将东方文学置之门外。像这样没有东方文学在场的中外文学比较,也只能是“中西比较”。而以“中国”代“东方”,以“西方”代“世界”,然后就大胆做出“文学怎样怎样”的结论,几乎已经成为我国比较文学的主流倾向。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