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元主义的文学范式观 我国当代文艺理论与批评经过20余年的引进、选择、删汰,已经形成了范式多样,话语丛集的多元共生的总体格局。十余种批评话语经过改造、融合和重建已经在当代批评中发挥着重要影响。它们是政治—意识形态批评、社会—历史—审美批评、心理—精神分析批评、人类学—原型—神话批评、审美—形式主义批评、结构主义—叙事学批评、解释—接受反应批评、后现代—后殖民批评、以及日见热烈的女性主义批评、新历史主义文化诗学、西方马克思主义批评与文化研究等众多的批评话语,另外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批评也有广泛的运用。这些批评话语有各自的概念体系、核心范畴、方法论要求和逻辑运演程序,而且还在运用于中国批评实践中创造性地建立了经典范例,并逐渐赢得了日益广泛的批评共同体。 多话语共生的批评形态是由文化和文学本身存在的多样性与文学的全息性生成的。人类的文化由于种族、地域、社会生活、语言、历史的不同,产生了多样化的社会形态、生活方式、语言交往规范、日常惯习和文化适用域。所谓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人不可能两次涉过同一条河,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多元化是世界文化的本然状态。 文学的多样性还在于文学本体自身是多向度、多层次、多侧面、立体的、复合交叉的、有机融合的,它原本无所谓形式内容。形式与内容的划分起因于人认识与把握对象的需要,它是一种主体的假设,一种筹划或投射,一种框架的设定或到达对象的途径、角度的选择。实际上,它的每一要素在本质上都具有形式内容的直接同一性。内容与形式是相对的,其确定不仅相对于二者自身,而且还相对于所处层级、相位,相对于何者,居于什么语境,处在什么历时时段。居于不同层级中的不同的位置,面对不同历史时段不同语境中的不同的对象,从而生成不同的关系。文学要素中的每一要素都既可能是形式,又可能是内容。 文学的全息性是说,文学中全息地包含有所有人类生活中的全部要素,有机地凝缩了人类文化属人历史的全部成果,实际上,只要人类有过,曾经有过以及现在拥有的,从最形而下到最形而上,从“下半身”到“上半身”,从日常生活到终极关怀,都会以或隐或显的形式在文学作品中呈现出来。这就如同人的十月怀胎浓缩地经历和呈现了生物界从单细胞到高级灵长类的全部进化过程,儿童从出生到成人凝缩地再经历人类文明特别是大脑进化的过程一样。 但是这种全息性又不是全部社会生活要素的并置或平行呈现,那样就取消了文学,也取消了文学研究(文艺学),取消了一事物区别于它事物的独异性与特殊性。于是,全息性与主导,背景与突前,视野与主题构成了主导要素与其他要素间的基本关系。主导、突前、和主题,确定了此一事物区别于它一事物的特殊性。这种特殊性是在历史中作历时状流动演化和变动的。突前构素的凸现和各层次间构素的升沉、移位与交换,构成了此一时代、此一种族、此一地域、此一语境下文学的主导品质。而各构素与突前构素间的关系是在历史中运动的:一种要素上升并凸前,成为主导的要素,曾经作为主导的要素则可能退居幕后,处于“二线”了,文学的变革、转换或转型就发生了。 据此可见,当线形的历史观被立体、多元、复合的历史观所代替,文学的独断论绝对论被多元范式和话语丛集所代替,多元批评便成为一种当下的现实。 多元批评是历史地形成的,是随着文学理论与批评的深化,本体研究的细化,社会、历史的发展,政治和文化的变异,甚至经济和国际关系的变革而显现、生成和构建的。 多元批评是文学批评的本然状态。它既对应于文学构成的多向度、多层面、交叉性和复合性,又开启了批评创造的多样性和阅读阐释的无限可能性。它既源于文化的、社会的、民族的、地域的多样性,又源于个体主体因精神娱乐需要而作出的文学范式选择的多样性。这种批评的多样性正是符合当代现实的合理形态,我们不必也不可能把它们一概统一于一或整合于一,甚至回到一种涵盖一切的大一统的批评模式中去。 因此,我以为,原先统贯为一的文学概论教学应当有重大的改革。多话语共生的批评构架可以也应该进入批评教学。多年来呼吁的理论的批评化应当具备实践性品格。批评实践的教学(教学生自由选择多种不同话语对作品进行批评)应当成为文学理论与批评教学的新的方式。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