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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书写中的空间、地方与互文性——以黄庭坚《书磨崖碑后》为中心(3)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学术月刊》2014年第3期 李贵 参加讨论

    二、 宋代浯溪书写背后的寻碑读帖潮流
    黄庭坚《书磨崖碑后》诗云:“平生半世看墨本,摩挲石刻鬓成丝。”[10]深沉感慨的背后蕴藏着宋代寻碑读帖的时代潮流和黄庭坚本人在此潮流中的亲身经历,这是宋代浯溪书写的时代文化背景。
    在宋代,搜集、赏玩和研究钟鼎彝器、碑碣墓志等金石成为时代风尚,遍及朝野,直接促成了金石学在宋代的成熟和髙度发达。王国维即谓宋人金石学“陵跨百代”,乃“有宋一代之学”。[11]金石学作为宋代“一代之学”,不仅符合史学实际,也为宋代咏史怀古诗提供了独特的时代和学术背景。宋人在搜金求石、寻碑读帖的过程中证补经史、玩味古器、欣赏书法、游观山水,发思古之幽情,骋切己之体验。[12]在众多的宋代金石学著作中,北宋欧阳修《集古录》、曾巩《金石录》、赵明诚《金石录》,[13]南宋王象之《舆地纪胜》之《舆地碑记目》、陈思《宝刻丛编》、佚名《宝刻类编》等都是重要的碑石目录。据欧阳修自述,他花了18年时间,搜集从周朝至五代的石刻拓本1000卷。[14]其《唐中兴颂》云:
    右《大唐中兴颂》,元结撰,颜真卿书。书字尤奇伟,而文辞古雅,世多模以黄绢,为图障。碑在永州,磨崖石而刻之,模打既多,石亦残缺。今世人所传字画完好者,多是传模补足,非其真者。此本得自故西京留台御史李建中家,盖四十年前崖石真本也,尤为难得尔。[15]
    跋语透露出三点消息:第一,欧阳修关注的是中兴碑的书法艺术,对中兴颂文则只用“文辞古雅”带过,不涉及其内容。前引张蜀蕙文就结合欧阳修在《唐韦维善政论》、《唐元次山铭》、《唐元结窪罇铭》、《唐元结阳华岩铭》等跋语分析道,他虽然肯定元结对古文写作的先驱作用,却明确指出他是求奇好名之徒,故对其中兴颂的内容颇不以为然。与欧阳修相反,后来黄庭坚等人则专注颂的内容。第二,中兴碑拓本在当时广受欢迎,传本既多,亦多用于装饰。第三,浯溪磨崖原刻在当时已有残缺。
    诚然,访读古碑早已有之,襄阳岘山堕泪碑的典故深入人心,《世说新语·捷悟》也曾记载曹操与杨修共访曹娥碑的故事。[16]只是到了宋代,访古读碑才成为朝野上下不同身份人们的共同爱好,成为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全宋诗》中随处可见这样的描述:
    闲骑劣马寻碑去,醉卧荒庐出寺迟。(陈文颢《喜宣义大师英公相访》)
    见碑时下岸,逢店自征酤。(王禹偁《赴长洲县作》其五)
    几处古碑停马读,到时春笋约僧尝。(王禹偁《送同年刘司谏通判西都》)
    访古寻碑可销日,秋风原上足麒麟。(梅尧臣《闻永叔出守同州寄之》)
    兴罢日斜归亦懒,更磨碑藓认前朝。(王安石《登中茅山》)
    策杖访回无际塔,日晡聊看草书碑。(白玉蟾《题平江府灵岩寺》)
    道人兴废了不知,但见游人来读碑。(释德洪《同景庄游浯溪读中兴碑》)
    寻碑野寺云生屦,送客溪桥雪满衣。(陆游《留题云门草堂》)[17]
    诗句作者和受主,包括了朝廷重臣、地方官员、失意文士、江湖士人、终身布衣和佛道教徒。这是一个寻碑成癖的庞大群体,带着他们的家眷、仆从和朋友,一次次踏上旅途,访古读碑。即使愿望受阻,也要在精神上走遍天南地北、山崖洞窟,享受访古读碑的无穷乐趣。清代金石学家叶昌炽结合自身体会,指出宋人寻访古碑时“山川之胜、翰墨之缘可以兼得”,[18]可谓确论。而浯溪《大唐中兴颂》碑则逐渐被宋人奉为碑刻典范,有“周石鼓,秦峄山,汉燕然,唐浯溪”之说。[19]
    在北宋末期,这波时代潮流被绘画这一空间艺术形式记载下来。《宣和画谱》著录有六幅隋唐时期的《读碑图》,另有两幅北宋画家李成的《读碑窠石图》。[20]访古读碑作为主题进入院体绘画中,表明它已经成为时代表征,进入历史记忆。
    在两宋浯溪书写里,处处可见这种到浯溪访古读碑的风气。但并非人人都有机缘身临其境,故希望以拓本碑帖聊作替代之物,如李洪《和柯山先生读中兴碑》所言:“我思潇湘不易到,谁持墨本心眼开。”[21]尽管中兴碑刻本身已有残缺,经过“传模补足”的拓本作为装饰物品和习书法帖却始终是宋人追求的对象,争相购买。从北宋到南宋,浯溪当地都有人在打碑贩卖,还有人自称是元结的后裔。一直到南宋末期,度宗咸淳六年(1270),天台人江琼知祁阳县,亲临浯溪磨崖访碑怀古,仍然题壁描述说“今打碑卖者,亦供不应求”,并赋诗感慨“君不见零落寒溪几世孙,自打元家古碑卖”(《磨崖碑》)。
    宋代知识人普遍具备“游心翰墨的人文旨趣”,[22]不难想见,中兴碑拓本必定在他们之间广为传观。士人时常雅集赏艺,北宋元祐年间的“西园雅集”最具代表性,据说苏轼、苏辙、黄庭坚、秦观、张耒、晁补之、米芾、李公麟等文学家、艺术家共16人在驸马王诜的西园聚会,李公麟为画《西园雅集图》,后来米芾、郑天民、杨士奇皆为作记。今人的研究还原了北宋东京士人多次雅集的历史事实,观赏私家珍藏的书画碑帖是此类活动中的重要内容。[23]李清照在《金石录后序》里回忆与丈夫赵明诚一起摩玩书画碑帖的幸福情景,[24]中兴碑帖当在其中,这也是她有关浯溪的《和张文潜浯溪中兴颂碑诗》二首的深层背景。
    黄庭坚也热衷于寻碑读帖,四卷《山谷题跋》即为明证。亲至浯溪前,他一直留意搜集中兴碑的拓本,或请人代为办理,《与德久帖三》即云:“《浯溪铭》篆字,计箧中乃未有,故分一本去。《中兴颂》却乞一本。”他高度赞扬中兴碑的书法艺术,《书赠福州陈继月》谈到书法的“结密而无间”时,所举典范是“如焦山崩崖《瘗鹤铭》、永州磨崖《中兴颂》、李斯峄山刻秦始皇及二世皇帝诏”。《论作字一》将中兴碑和《瘗鹤铭》并列为楷书大字的两大高峰:“大字无过《瘗鹤铭》,晚有石岩颂中兴。”[25]黄庭坚高度推崇颜真卿的艺术成就和道德力量,[26]这也推动了北宋中后期全社会的颜真卿崇拜。[27]
    以上就是黄庭坚感慨“平生半世看墨本,摩挲石刻鬓成丝”的广阔背景,既是诗人作诗的间接动力,也构成读者解读浯溪书写的文化视野。《中兴颂》碑引发宋人兴趣有多种原因,欧阳修、赵明诚等人是出于对金石的兴趣,发思古之幽情;多数人是因为钟情其书法艺术,亲至浯溪访碑是希望“山川之胜、翰墨之缘可以兼得”;南渡后它又被寄托着对宋室“中兴”的向往。至于北宋后期的黄庭坚,亲到浯溪现场则是因其长久的艺术兴趣和不幸的政治贬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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