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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不忘,终有回响——孙犁与贾平凹的文学互动(8)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文艺争鸣》2015年第20151期 张莉 参加讨论

    七、“佛是修出来的”
    1993年2月24日夜,贾平凹给《当代作家评论》主编林建法复信,答应为该杂志组织的孙犁批评专辑写稿。他在信中说:“关于约评孙犁文章,我放下手头创作,急草就一篇。……孙犁是我崇敬之作家,我早有为他写点文字之心,但一直未写,借此机会,我当然很积极了。”(32)
    1993年3期《当代作家评论》上发表的《孙犁论》,便是信中所说的评孙犁的文章。这是贾平凹第一次以论文的方式讨论孙犁及其作品。这一年,孙犁八十岁,离二人第一次通信相识已过去了十年。
    读孙犁的文章,如读《石门铭》的书帖,其一笔一画,令人舒服,也能想见到书家书时的自在,是没有任何病疾的自在。好文章好在不觉得它是文章,所以在孙犁那里难寻着技巧,也无法看到才华横溢处。《爨宝子》虽然也好,郑燮的六分半也好,但都好在奇与怪上,失之于清正。
    而世上最难得的就是清正。孙犁一生有野心,不在官场,也不往热闹地去,却没有仙风道骨气,还是一个儒,一个大儒。这样的一个人物,出现在时下的中国,尤其天津大码头上,真是不可思议。
    数十年的文坛,题材在决定着作品的高低,过去是,现在变个法儿仍是,以此走红过许多人。孙犁的文章从来是能发表了就好,不在乎什么报刊和报刊的什么位置。他是什么都能写得,写出来的又都是文学。一生中凡是白纸上写出的黑字都敢堂而皇之地收在文集里,既不损其人亦不损其文,国中几个能如此?作品起码能活半个世纪的作家,才可以谈得上有创造,孙犁虽然未大红大紫过,作品却始终被人学习且活到老,写到老,笔力未曾丝毫减弱,可见他创造的能量多大!
    评论界素有“荷花淀派”之说,其实哪里有派而流?孙犁只是一个孙犁,孙犁是孤家寡人,他的模仿者纵然万千,但模仿者只看到他的风格,看不到他的风格是他生命的外化,只看到他的语言,看不到他的语言有他情操的内涵,便把清误认为了浅,把简误认为了少。因此,模仿他的人要么易成名而不成功,为一株未长大就结穗的麦子,麦穗只能有蝇头大,要么望洋生叹,半途改弦。天下的好文章不是谁要怎么就可以怎么的,除了有天才,有夙命,还得有深厚的修养,佛是修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常常有这样的情形,初学者都喜欢涌集孙门,学到一定水平了,就背弃其师,甚至生轻看之心,待最后有了一定成就,又不得不再来尊他。孙犁是最易让模仿者上当的作家,孙犁也是易被社会误解的作家。
    孙犁不是个写史诗的人(文坛上常常把史诗作家看得过重,那怎么还有史学家呢),但他的作品直通心灵。到了晚年,他的文章越发老辣得没有几人能够匹敌。举一个例子,舞台上有人演诸葛,演得惟妙惟肖,可以称得“活诸葛”,但“活诸葛”毕竟不是真正的诸葛。明白了要做“活诸葛”和诸葛本身就是诸葛的含义,也就明白了孙犁的道行和价值所在。(33)
    写《孙犁论》的贾平凹与写《一匹骆驼》时相比,已日渐成熟。他刚刚进入四十岁,正是人生最好的时光,他在信中提到的手头创作,应该是他1993年出版的重要作品《废都》。——此时的贾平凹对事物、对写作、对作家的理解已非昔日可比。《孙犁论》是有密度有品质的文章,短小精悍,意蕴丰富。事实上,它已经成为孙犁研究资料的代表作品。之所以广受研究者们的关注,并不仅仅因为贾平凹本人的声名,也在于论者对孙犁为人为文的理解的深刻、锐利、抵达,堪为评论文章的精品。而且,也特别要说的是,这篇文字中流露的气息是自在和自然的,是孙犁顶喜欢的那种没有架子但又并不空洞的随笔式表达。不得不说,此时的贾平凹已然成为孙犁及其作品的知音与解人。孙晓玲在《布衣:我的父亲孙犁》中也提到,孙犁生前对这篇文章评论甚高,他对女儿说:“贾平凹出手不凡,一语中的,一句顶一万句。九三年那么多人写我,数他写得最好。”(34)
    研究者们发现,早期贾平凹与孙犁的写作有许多旨趣相同之处,但越来越不相同。贾平凹的女性形象系列比孙犁作品更为复杂、多元,他下笔更勇敢,更开放,更尖锐。这位作家绝不耽于写“人情美与人性美”,他既写男女之情,更写变革中的人情,性在贾平凹作品中是值得关注与探讨的话题,也构成了他写作的重要症候。“性”不仅仅属于儿女之情,也是人物内心世界阴暗、孤独与寂寞的曲折表达。在后来的《废都》《秦腔》《古炉》等作品中,贾平凹关注整个时代给予农村人际关系的巨大改变力量,他的作品色彩日渐浓重,线条混沌,与他的前辈相比,贾平凹在对时代巨大变化的理解与把握上,在对农村生活的书写与描摹上,在关于人性阴暗的理解与认知上,更为深入与透辟。
    当然,也并不应该回避的是,1993年,孙犁对一时“洛阳纸贵的”《废都》亦有耳闻。在回复老朋友邢海潮关于《废都》的信中,他隐晦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废都》一书,只听别人谈论,弟未读过,因多年已不看当代小说,特别是长篇,没有那么多精力去读。兹寄上剪报一纸,诗系一外文专家所写,是位老先生,意见是可信的。……贾平凹君与弟,亦有文字之交。此君在文坛,异军突起,名声噪甚,弟早年曾为文介绍其所作散文,他后来的得美国某石油公司大奖的小说,则未读过。不知何以又写了《废都》。(35)
    如果了解孙犁,会知晓这样的不满之意也事出自然。这出于两位作家审美观之不同:《废都》中最个人也最光彩的部分是对于《金瓶梅》和《红楼梦》语言形式及精神气质的成功借鉴,它使一种传统的生活方式在一部当代小说中获得了还原与复现。《废都》使我们看到了前辈小说家兰陵笑笑生、曹雪芹的魅力,看到了前代文学传统之不朽,贾平凹以他独树一帜的写作进入了中国传统文学的脉络里。而熟悉孙犁的人都知晓,他喜欢《红楼梦》胜过《金瓶梅》,他对后者的“性描写”颇为不喜,认为其中有许多糟粕。某种意义上,孙犁是有审美洁癖的作家,这也禁锢了他写作的进一步发展。事实上,如果以是否喜欢《金瓶梅》为分水岭会看到,孙犁不喜欢《废都》实在是情理之中。20世纪90年代之后,孙犁和贾平凹在文学旨趣上早已是各走各路。这是属于两位作家文学审美追求的差异,即使有师生之谊又如何?没有哪位作家会在另一位作家身后亦步亦趋,在文学艺术的道路上,孙犁与贾平凹“和而不同”。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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