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诵的式微与传承 吟诵源远流长,正如叶嘉莹所说“中国古典诗歌之生命,原是伴随着吟诵之传统而成长起来的”。吟诵之风与汉末以降的佛经转读有关。但吟诵大得盛行于世乃得力于桐城派的倡导。有清一代,天下文章在于桐城。桐城派古文家论文特重音节,皆主张从声音证入,因声而求气。刘大櫆《论文偶记》认为音节是“神气之迹”,“歌而咏之,神气出矣”。神气是玄虚抽象的,但文章的音节、字句是具体的、感性的,吟诵时音节的抑扬抗坠能传达出作者心灵的律动,入情入境地吟诵古人文字,古人营构的意象世界便活脱脱地浮现在眼前。 姚鼐论文亦根柢于音节,对古文的读法与风格有细致的探讨。他晚年在给陈用光的信中说:“大抵学古文者,必要放声疾读,又缓读,祇久之自悟。若但能默看,即终身作外行也。”又云:“诗、古文各要从声音证入,不知声音,总为门外汉耳。”姚鼐认为文章的阳刚阴柔各有其造境,各有其声色之美。不仅要具眼(“观其文”),还得具耳(“讽其音”),落实到音节上,从声音证入以领悟美感的不同形态。曾国藩秉承姚鼐阴阳刚柔之说,付之于实践,编成《古文四象》一书传诵天下,其论隐承姚鼐“急读缓读”之法而来。张裕钊在总结桐城派声音之道的基础上,明确提出了“因声求气”的理论命题,他认为文章的法度是抽象的,而音节是感性的、流动的,音节的摇曳变化,通于灵府,“因声以求气”,“讽诵之深且久”,即能深契古人精深华妙之境界。 桐城派吟诵理论与实践的集大成者是唐文治。唐文治认为,文章之妙在“神气情”三字,并将吟文总结成十六字诀:“气生于情,情宣于气,气合于神,神传于情。”他的古文吟诵韵味十足、独树一帜,被称为“唐调”,1948年曾在大中华唱片公司出过读文唱片,风靡一时。唐文治晚年主持无锡国学专修馆多年,培养了不少国学人才,其中不少人擅长吟诵,如王蘧常、钱仲联、蒋庭曜等。 在桐城派的倡导下,吟诵在学界颇为盛行,然而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传统吟诵亦被视为糟粕而遭到废弃。大学语文教育不再有吟诵弦歌之声,朱自清曾不无惋惜地说,弃置吟诵是“教学上一个大损失”。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弘扬传统文化的浪潮迭起,吟诵艺术亦得到了发掘,其魅力日益彰显。一些耆旧金针度人,积极地参与抢救、采录、传承吟诵绝学,并成立了中华吟诵学会,渐呈中兴之象。 (作者单位:扬州大学文学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