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的经、史、子、集,有些本身就是文学作品,有的则文、史、哲并陈,而其中所记叙的抒情诗歌则明显属于中国古典抒情诗中难得的精品。鲁迅在其《汉文学史纲要》中,专辟一篇“汉宫之楚声”,主要论述的就是《史记》中所记载的《大风歌》、《鸿鹄歌》、《秋风辞》、《垓下歌》等[15](P285-287),并称《史记》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15](P308)。在强调其史学意义的同时,突出其文学意义。 《史记》作为一部具有文学意味的历史记叙,不仅直接记叙了不少优秀的文学作品,而且其记叙富于文学性。上述项羽的《垓下歌》与高帝的《大风歌》,作为项羽与高帝的抒情诗歌自不待言,而所记叙的诗篇产生的语境,则对诗歌产生的缘起作了极好的说明,使读者对抒情人的情感有准确的把握,对抒情诗歌的理解更为妥帖,也更能引起对于诗歌的共鸣。 乌孙公主的《悲秋歌》出自于《汉书·西域传》。据《汉书》所记叙,元封中,遣江都王建女细君为公主,以妻乌孙昆莫。昆莫年老,言语不通,公主悲,乃自作歌:“吾家嫁我兮天一方,远讬异国兮乌孙王。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常思汉土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还故乡。”[12](P39)乌孙公主以第一人称“我”的口吻抒发了自己思念故国、故乡的浓浓情怀。在这里,诗歌本身含蕴着简要的事件,情由事出可见一斑,而对促使这一情之所出的外故事的记叙,则使读者对抒情人的情感抒发有了更深的了解,吟之无不情动。 抒情诗的相关记叙形成了该抒情诗的外故事,这一外故事与抒情诗血脉相通,融为一体。它既与抒情诗本身连接在一起,同时又具有其外在性与独立性,与抒情诗若即若离,对于诗歌的解读与欣赏不可或缺。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从本质上来说,都会以各种形式互相关联,具有“跨文本性”与“文本间性”,前者指“所有使文本与其他文本发生明显或潜在关系的因素”,后者则指“一文本在另一文本中的忠实(不同程度的忠实、全部或部分忠实)存在:引语是这类功能的最明显的例证,引语以引号的形式公然引用另一文本,即表示另一文本的存在,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16](P64)。上述所有引述的抒情诗歌显然都与其所环绕的外故事之间存在着“跨文本性”与“文本间性”,作为两种有所不同的文本,它们之间存在着“明显或潜在关系的因素”,既在所环绕的“外故事”文本中存在,同时,“又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从而凸显出其独立的意义,并越来越作为独立的抒情诗歌不胫而走,却又可溯源到其形成的母体中,追寻其所源之外故事。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