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商的富有,带来了徽州本土的富有。清初的思想家顾炎武说:“新都勤俭甲天下,故富亦甲天下。”他描述的徽州人的形象是: 走长途而赴京试,则短褐,至芒鞋跣足,以一伞自携,而吝舆马之费,闻之则皆千金之家也。徽州人四民咸朴茂,其家以资雄闾里,非数十百万不称富也,有自来矣。(25) 正是因为凭着那份勤勉、节俭的精神,徽商成为明清两代商界最活跃的商帮,同时也为他们的家乡带去了巨额的财富。而财富徽州的图景也得以在文学作品中屡屡再现。 除了诸多历史化的记载外,对财富徽州的文学描写需要从题材和字里行间去寻觅。例如对徽州园林的记录和描述。一般来说,在有山有水的山区,是没有必要建造园林的。可是,富有起来的徽商及其子孙们却追求着园林文化的享受,在明清两代建造了不少的园林。生长于徽州的汪道昆就记录了休宁吴氏的“曲水园”、“季园”、朱氏的“遵晦园”等园林。(26)袁枚到徽州,就有《到新安游雄村曹侍郎园,随同令弟顾厓太史泛舟小南海》、《何素峰居士招饮仇树汪园,座中黄甘泉、巴隽堂、汪渔村等十一人,各赋一诗》等诗作。明万历间徽州制墨名家方于鲁有《皋园诗》5首,既写其建筑的壮观,也写其藏书的丰富、风景的优美,其二曰:“种树深藏屋,通泉宛近楼。素封存大业,玄论引名流。诗兴浮孤屿,杯光挹远洲。更无夸谢草,池上梦相求”(27)。这个皋园是谁家的园林在方于鲁的诗里未显示信息,但从“素封存大业”一句可以推知,这是一座徽商的园林。 关于徽州本土园林和文学,万历间的吴文奎可能很有典型性——自筑园林,同时又以文学笔墨予以记录和描写。吴文奎现存有《荪堂集》十卷,使得我们有了解他的生活和文学创作情况的依据。他字茂文,号子玉,歙县人,出生于一个徽商家庭。因为家境富裕,他少年即以读书入仕为志向,但未能如愿,于是愤志于文章之学,拜“后七子”之一的吴国伦为师。《荪堂集》中,有《适园记》和《荪园记》各一篇,读之乃知均为他本人所筑造的园林。《适园记》写他于戊子(嘉靖七年,1528)下第后“谢去举子业,念栖托无所”而筑造“适园”。该园虽仅“隙地半亩”,但构造似乎很是精致紧凑:“东为诸儿呻吟地,折而西复转而南,取道房中,会心斋在焉,茗椀炉薰,张坐卧具,摊书数十卷;洞前楹疏棂髹几,暇辄繙经,解衣磐薄其中;左退为奥内,帏帟备置,与斋对峙,则青莲宇也。阶除植小竹数竿,垩墼粹白,绘以石青,奉维摩大师,虽广方丈乎,芥子中藏山河大地,故是不二门中伎俩,蒲团经藏,差消磨雄心。循墙而走梯上出,为荪阁,以荪圻得名,中多藏书;壁后三楹,绮疏豁达,远见百里外赤岭云崖,翁山伯山迭出幻景,皆几席间物,足当大观……”(28)荪园的规模比适园又大出很多,“先是,余课子家塾,即所谓适园者,大仅半亩,喧嚣特甚,会先兄廷开以废圃售家侄,后割圃畔膏腴足之,遂得匠心议土物焉”(29)。内有草堂、清凉室、葵圃、绿雪槛、荪亭、希夷洞、达生台等景观。有自家的园林,主人吴文奎既享受着乡村绅士的闲适生活,也经常以园中生活为题吟咏为诗,如《月夜适园小坐》、《适园月季满架有作》、《月夜荪园即事》、《荪园池上木樨花遍开志喜》、《荪园即事》、《夏日荪园》,当然,也不乏在园内和朋友聚会的题咏,如《吴皋倩程巨源诸公小饮荪园有作奉和》,等等。这些记、诗实在是研究中国园林史的好材料,我们在这里略加介绍是为了说明,它们生动地显示了财富徽州的图景。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