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炼:应对商业化、利益化和缺乏思想的全球新困境 诗歌是全球化时代的提问者 刚才听了《谒草堂》的朗诵,让我很感动。两年前,我漫步在成都草堂,想着30年间自己的漂泊和杜甫诗歌之间的关系,感觉不只是把自己写进了中国传统,实际通过漂泊经验流进了中国传统。 全球化下共同的新世界、新困境 这个题目让我感觉自己仿佛一个怪圈、一个诗歌的鬼魂,30年间,我在世界上漂泊,而世界也仿佛一个鬼魂,在我和诗之内漂泊。30年来,世界发生了剧变。2012年,我在柏林写了篇题为《新世界》文章,说的就是世界的语境被彻底更新了。但到底“新”在哪里?随着全球化,中国已成了世界的有机部分。与冷战时期相比,世界某种意义上变得更自私、更血腥、更玩世不恭。冷战后曾有过粉红色的梦,梦醒后又碎了,比如“9·11”后,更严酷的现实又在逼近,这实际上是生而复死。今天我们似乎完全被统一,都被商业化、利益化了,这到底是在进化还是退化?还是其实根本原地没动,只不过在不停深化原有的处境呢? 今日世界的共同困境 在2011年伦敦国际诗歌节上,阿拉伯大诗人阿多尼斯和我共同参与了一次诗歌朗诵。他的朗诵题目是《公元前2001年9·11协奏曲》。这一个“公元前”把我们以为只有一次的9·11事件,超越了四千年,推进、深化成为一种人类永远的、不变的处境。 同样,去年我去南非参加国际诗歌节,从开普敦机场到会场的路上,是一望无际的贫民窟。但此时报纸上刊登的却是今日代替了白人种族主义者的黑人政权的腐败。两年前,我去亚美尼亚,参加“为什么阅读和怎么读”的活动。其他的诗人们说“为愉悦而读”、“为知识而读”,我的回答恰恰相反:今天阅读的东西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但是我们没有思想,我们被泡沫化的信息和消息代替了思考的能力。我告诉亚美尼亚的孩子们,一个人一生其实只需要读五本书就够了,关键是有没有能力选出这五本书。更可怕的是,无论南非还是亚美尼亚,可怜的孩子们的一辈子已经过完了,因为他们的头脑里除了未来的工作和工资,并没有别的人生意义。 几年前,挪威有个白人青年提枪扫射其他同龄人。挪威是世界上最和平的国家,但那一次的血腥令人震惊。德国媒体在不停地回收冷战的意识形态口号,却没有真正接触到今天人类的真正处境。而美国则一直在奉行着“双重标准”。 这一切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今天世界上有一种可怕的词和意义的分裂:我们差不多什么都能说,但是什么都不意味着,这标志着我们这个世界的精神危机,它的危险性远胜于经济危机。因为如果没有思想的能力,那么世界是没有希望和存在的意义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