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沟通的起源》的作者迈克尔·托马塞洛认为,人类的祖先最初是靠视觉符号来彼此沟通,即用以手指物、比画示意等来为合作活动提供信息,这些肢体动作为声音符号提供了最初的演化平台。听觉沟通之所以能够后来居上,主要在于手势只能比画给少数人看,而说话则由“点对点”的沟通发展到由“点”及“面”——声音可以相对公开地传递到周围 “竖起”的耳朵里。 不难想见,这种 “点对面”的沟通,就人类社会架构的“塑形”而言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一人发声而众人侧耳,这种格局本身就赋予“被听”之人某种特殊地位。沟通的根本目的在于合作,只有合作才能让集体变得强大,而合作意味着众人要将自己“被听”的权利让渡出一大部分,交给在政治、军事、宗教、生产乃至休闲等方面更有“发言权”的人。这种“听于一人”的结果,便是“听”的群体中涌现出“被听”的领袖。 从“听”与“被听”的角度,可以解释雄辩术何以在古希腊罗马的公共生活中那么盛行,即便是在传播手段已趋多元化的今天,用慷慨激昂的演说攫获听众,仍然是西方政治家施展影响的当行本色。在我国,战国时期的纵横家们已发展出铺张扬厉的雄辩才能,而《尚书》中更充满了威权叙事的声音,由于这部记言之作在用文字写定之前经历了相当长时期的口耳相传,后人在阅读时仍能近乎原汁原味地感受到上古时期“听”与“被听”的具体情境。 听觉沟通与视觉沟通的不同之处,还体现为说话者在被别人听见的同时也听见了自己。我们不可能不借他物看见自己,水面或镜中的映射和真正的自我总是隔了一层,然而听见自己无须通过其他媒介,声音传递的正是我们自己的意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