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作家李廷舫的长篇小说《河套母亲》出版以来,引起了区内外文艺界广泛关注,很多作家、文艺评论家纷纷撰稿推荐这部小说,《中国文艺评论》等期刊、媒体也对有关文章进行了刊载和推介。 小说以20世纪30年代末到80年代初,发生在内蒙古河套地区的走西口、共产党地下活动、傅作义抗战、土改运动、合作社、人民公社、“大跃进”、“四清”运动、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等历史进程和故事为背景,时间跨度达50余年,这应该是河套历史上最不平静和矛盾最为集中的历史时代了。小说以写细、写实的手法详实讲述了50年风云变幻的河套历史故事,艺术描绘了八百里河套风土民情的画卷,着力塑造了白三女、郝雨润等勤劳、坚韧的河套女性形象,热情讴歌宽容、博大的河套母亲之美,刻画了多个与主人公及事件有关、身份不同、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语言平实有味,有描写、有描述、有抒情、有刻画、有故事、有悬念、有议论、有旁白,但不刻意夸张、不肆意渲染、不无端虚构,一切都很平实、真切,是引人入胜的故事,又似娓娓道来的散文,令人置身其中。 更为可贵的是,作者对回顾历史所遵循、把握的觉悟及态度。其实小说中所涉的大背景,也几乎涵盖了当时整个中国的大背景。如何客观回顾历史,如何看待历史中存在的一些问题,特别是面对当前一些文学作品、影视作品中存在的戏说历史、解构历史、恶搞历史,甚至是否定历史结论、歪曲历史事实、掩盖历史真相等现象,这部小说的作者采取的态度和手法,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借鉴。 小说以写实、写正的手法大量描写、叙述了河套地区中共地下斗争及革命活动,如建立河套地区最早的党支部、“东北垦区”、“耙子补隆”暴动等。作者查阅了大量史料,采用了尊重客观史实的正面写法,再现了那段残酷、艰难、复杂的革命斗争,讴歌了共产党人追求正义不畏牺牲、不忘初心、忍辱负重的品质及风骨。小说中出现的事件和人物,对熟悉河套党史的人来说,都能一一直接对应到其原型,有评价说这也是河套地区中共地下党史的文献。 如在酷刑和诱惑面前坚贞不屈、慷慨就义的高子华、河套特委最后一任特委书记(未具名)等。 多年蒙受不白之冤的老共产党员刘子静,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7年建立了河套地区最早的党支部,三次受到国民党当局的拘捕没有叛变暴露。后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莫名开除党籍,到1956年澄清事实重新入党、少了30年党龄,直至去世后才被重新认定恢复党龄。小说这样描写了他的心境:“当他知道自己被党组织开除时,就像失去了亲娘的孩子,心中装满了苦水,每天寡寡淡淡地在郁闷和迷茫中度日。但他心中信仰的火苗并没有熄灭,他始终把党的奋斗目标、党的利益放在心里,严守他所掌握的党的秘密,仍然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做有利于推翻反动势力的事,而不做任何一件对共产党、对人们群众不利的事。”他始终坚信理想信念,坚信党、理解党,一生为革命、为党和人民的工作忠心耿耿,忍辱负重,鞠躬尽瘁,无怨无悔,体现了一个真正共产党员的高风亮节。 也刻画了党的领导干部心系群众,坚持原则的无私情怀。 于成达(后改名为成达)、王兴(后改名王星)等革命时期在河套地区出生入死从事党的地下工作,得到过乡亲们的掩护和帮助,后成为党的高级领导干部,他们心系着这片土地、这里的群众,却没有用手中的权力做违反政策和原则的事;在遭受不公正待遇时,从没有改变过理想信念。 王兴以“医官”的身份早期在河套地区从事地下工作,救过白三女的孙子生生的命,为宋栓小疗割背疮,为石贵元治好枪伤,和石三家结下了不解之缘,认白三女做了干娘。解放后王星到中央部委做了司长,后又被打成右派下放到石三圪旦劳动改造,石大娘和乡亲们依然把他当做好人来善待。期间他也把自己按国家干部分配的28斤粮票,交给生产队,换成粗细粮倒在苦菜糊糊的大锅里,和乡亲们共渡难关。在白三女饿得浮肿的时候,他把家里节省下来寄给他的5斤粮票,换了2斤白面、3斤玉米面,和石家老小一起吃了感人至深、催人泪下的“和和(音huo四声)饭”。 于成达在遭到国民党特务追捕时,跑到石三圪旦被石大娘藏到地窖里,躲过一劫,系有救命之恩。土改时成达刚巧到石三圪旦所在的村指导工作,他站在曾藏身的地窖旁注视良久,心潮翻涌,百感交集。他深入调查研究,全面了解情况,力主让农民说真话,慎重决策,在县委交流土改情况和意见的座谈会上,形成具有普遍意义的指导意见:严格掌握政策,避免错划、漏划;广泛发动群众,正确对待群众的不同意见;注意清除农会领导班子中的不纯正分子。一些偏左的行为及时得到纠正,白三女一家也由“地主”改划为“小土地出租户”,摆脱了生活困境和孩子们上学遭受的歧视和尴尬。这里能看到党的干部对土改政策的正确把握,能看到对群众切身利益的维护,能看到心系群众之情,却看不到无原则的私情。正如成达在日后交谈中述及:“我从工作大局考虑,没有去看望石大娘。当时我心里很痛苦,现在想起来还痛苦。以后我一定找机会去看望那位大娘、那家人,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不然将留下终生遗憾。”后来他也兑现了心愿和诺言,石大娘病重期间他和王星从“五七干校”请了特批假,专程赶回河套看望了弥留之际的石大娘。 这些形象不是刻意树立起来的,当初我们党的大多数领导干部就是这样的,是实实在在在生活中产生的,和人民群众紧密相连的,读来令人可亲可近可信。 我国早在先秦时期就已形成的“诗教”文学理论,注重强调文学的表现、内容和社会功能:“是以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子曰:“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温柔敦厚是儒家中庸思想的反映,是平和,是中庸。“《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关雎》之声和而平,乐者闻之而乐其乐,不至于淫;哀者闻之则哀其哀,不至于伤,此《关雎》之所以为美。诗可以“兴、观、群、怨”。兴指“感发意志”、观指“考见得失”、群指“和而不流”、怨指“怨而不怒”。“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 主文而谲谏, 言之无罪,闻之者足以戒。”围绕政之得失或社会风气的好坏,一方面要谏言讽谕,另一方面又不能直截了当。 “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 、“主文而谲谏”、“故美多显颂,刺多微文”、“比兴”等密切相关,是儒家对文学创作在思想上和艺术上提出的要求,指出了文艺反映社会生活的基本方式,并成为影响后世的重要文学理论,为历代有责任和良知的文人所尊崇,即便针砭时弊也应以中庸平和、婉转有节制的方式表达观点或政见,怨而不怒,不刻意放大负面效应。 正如小说中写到:在某县的中共河套地下党史座谈会上,那些历经革命和政治运动最后活下来的“老革命”、“老领导”、“老同志”,他们谈及历史时:“也偶尔触及到自己某根闲置已久的神经,唤起潜藏在灵魂深处的某些痛苦和悔恨的记忆。回首往事,在那样曲折、复杂的斗争中,他们的经历也并不完美,也有错误的时候,也有错怪别人的时候,也有跟着错误倾向整人的时候……他们谈斗争的历史过程,也是认识的过程、自省的过程。”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重要讲话中强调:“古人云‘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发乎情,止乎礼义’。文艺创作如果只是单纯记述现状、原始展示丑恶,而没有对光明的歌颂、对理想的抒发、对道德的引导,就不能鼓舞人民前进。应该用现实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情怀观照现实生活,用光明驱散黑暗,用美善战胜丑恶,让人们看到美好、看到希望、看到梦想就在前方。” 小说也有男女情感的线索和描述,于此也是雅正、无邪,“发乎情,止乎礼义”。 作者正是自觉地遵循了这一点,这也是一个有良知的作家可贵的品质。 今天我们强调:“文艺是铸造灵魂的工程,承担着以文化人、以文育人的职责,应该用独到的思想启迪、润物无声的艺术熏陶启迪人的心灵,传递向善向上的价值观。” “文艺是给人以价值引导、精神引领、审美启迪的”。于此,我们要得到的感知和正能量,都从小说中获取和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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