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头前摆着的是台湾生态探险家徐仁修先生历经20余年写就的《荒野游踪》七卷本。一本本自然笔记本,记录了徐先生多年来在宝岛台湾山野里所从事的自然观察和生命体验,而他真正想做的是,如何在现实的缝隙中寻找出一片留给孩子的天地。 还记得2016年11月,徐先生来到深圳,参加了首届“大鹏自然好书奖”的颁奖活动。这个奖项旨在鼓励更多的优秀自然作品,让读者走出教室、办公室、汽车,走进森林、荒野,去寻找儿时拥有过的绿地星空。徐先生的这套丛书荣获好书奖的最高奖项——“华文原创大奖”。主办方借此机会让他给深圳市民进行了一次讲座,徐先生给自己的讲座起的名字是:儿童自然教育的意义与使命。 事实上他给自己这套丛书起的副标题“写给大自然的情书”就代表了他的想法。这一封封书信,是他帮孩子们给大自然写的情书,他希望孩子们能和自然修一份缘,一份可以来生再续的缘。徐先生经常把一个小朋友的话放在嘴边:台湾的虎姑婆移民了,因为大人把大树砍光,虎姑婆没有森林可以藏身了……他发现,真正保护台湾大自然生机的最佳办法,是让孩子们有机会、有能力接触大自然,带孩子们到荒野自然去亲身观察和体验,接近自然、向自然学习,孩子们最珍贵的想象力才能得到大自然的滋润。 台湾垦丁有一片分布着几十种榕树的热带季风林,这些榕树的果实,是生长其间的猕猴最爱的食物。这些食物虽然没有市场上出售的果实那般甜腻,但却更自然,更充满野性与活力。也许正是吃着这些果实,让猕猴保持着灵长目矫健的身姿和旺盛的生命力。猕猴玩耍的树林石壁下,隐藏在池畔草丛间的,是沉睡着的各种蛇类,龟壳花、赤尾鲐、大头蛇、茶斑蛇、青蛇,蛇是享受静谧的,打草必会惊蛇。徐先生创立的荒野保护协会特别设立了儿童生态营,在生态营里青蛇总是作为第一个与小朋友接触的蛇类。但由于温顺无毒的青蛇与毒蛇赤尾鲐“撞了脸”,常被人乱棍打死,数量已日渐稀少。 为了保留孩子们和自然接触的一线生机,徐先生走遍台湾的荒野丛林,用生动优美的文字讲述乌心石、雾社樱花、蛇根草、胡麻花、湖北海棠在台湾山涧、林脊间的故事。很多故事是难过的,他感喟玉山悬钩子做成的果酱在城市人的舌尖跃动,他亲眼目睹几个中年人随手将山野中最后几株一叶兰拔走。秋雁两行江上雨,冬天来了,徐先生走在积着霜雪的地方,看着猴王从面前经过,眼神充满了轻蔑和同情,仿佛在想这个动物爬树也不会爬,走路又那么慢,活着真是奇迹啊。人类才是它们眼中的神奇动物吧。 七卷本中最出名的当属《思源垭口岁时记》,这本书获得台湾地区最高出版奖——吴三连文学奖。思源垭口是台湾中央山脉与雪山山脉唯一相连的地方,也是兰阳溪和大甲溪的分水岭,特殊的地理位置营造了垭口特殊的自然生态,北面的阴冷潮湿和南面的晴朗干燥,让垭口两面生长着截然不同的缤纷生命。徐先生跟随四季的脚步,指引赶路的人停下脚步、踩住刹车,来到道路两旁和白耳画眉打声招呼,闻一闻山胡椒的馥郁芳香。也许下一秒又将踏上漫漫征途,但此时此刻,至少能感受到自己平缓的呼吸。 离大自然愈远的生物,通常会愈变得缺少生命力,像金鱼、京巴犬……这些生物一旦失去人的照顾,注定会很快地灭绝。以此类推,许多人让自己的孩子长期过着一种宠物式的,一种日渐失去生命力的生活。过多的照顾导致过多的依赖,过多的看管形成过多的惰性。试想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在匆忙赶去学校、赶去补习班的路上,是否留意过路边生长的一棵棵桂花树;孩子们去自然公园玩耍时,是不是也会靠在红树旁玩着手机,视周围环境为无物;夜深知雪重,而我们是不是已经很久听不到雪落折枝的那一声轻叹。 深圳本土自然作家南兆旭曾感慨,现在的孩子生活在高楼大厦、钢筋水泥之中,长大以后会不会眼睛都不眨地把推土机、伐木锯指向森林指向自然? 20多年前徐仁修先生选择了一条与荒野、与山林、与猿猴相伴的路。20多年后的今天,追随者越来越多,可是显然还不够。也许孩子们读了这套丛书,会试着开始与身边的花草建立亲密关系,然后有一天,也写封真挚的情书给陪伴我们的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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