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扼杀他们的童心 随着教育实践的丰富,我对“师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爱,不仅仅是和孩子一起玩儿,而首先应该是理解学生的精神世界,学会用他们的思想感情观察他们的生活,和学生一起忧伤、欣喜、激动、沉思。 我曾和我尊敬的赵校长发生过一次争执。他批评我不注意教师的尊严,和学生过于亲密,模糊了师生的界限,“过分”了。而我却认为,只要注意环境、场合,只要把握准学生的情感,教师任何“过分”的亲切、幽默、嬉戏都不会是多余的,这只会让学生感到:“这老师真有趣!他真是我们的好朋友!” 有段时间,班上的男同学酷爱“斗鸡”,无疑,这是很危险的游戏,于是我下令禁止:“首先,这游戏对你们正在发育的身体不利;其次,在校园里一跛一跳实在不雅……”在我看来,学生们应理解我的一片好心,况且我已晓之以理,但在学生看来,我是专横地剥夺了他们的自由,于是,“斗鸡”由公开转入地下,这意味着师生之间已产生了不信任。不久,我们班到通江河滩郊游,我发现,在我宣布自由活动后,一些男同学互递眼色,像在商量什么,但又不好意思说,我看了一下四周柔软的沙滩,忽然明白了,便大声宣布:“来,请男同学组织一个‘敢死队’,与我‘斗鸡’!”孩子们在惊喜中雀跃起来。当我看到男生们一蹦一跳地向我轮番进攻,最后把我击倒在沙滩上,我感到很舒畅:同学们已经理解我了,因为我并没有扼杀他们的童心。 是的,我认为教育不应违背儿童的天性。当然,“不应违背”并非一味迁就,而是把童趣引到正当的途径和允许的范围内发挥,这将使学生的心和教师贴得更紧。如果教师本人也保持或培养一点“儿童的天性”,那么,就能使师生的心灵融为一体。为了培养同学生的感情,我努力准确地记住每个学生的生日,并坚持在学生生日那天送去一个小小的礼物,假期也不例外。寒假里的正月初一,我邀约学生带上香肠、小香槟、糕点,一起来到郊外,在欢声笑语、追逐打闹中共度新春佳节。跟孩子们一起捉迷藏,一起“丢手巾”,一起打水仗,一起包抄手……这的确是一种享受。(直到现在,每次我回乐山,看到公路两旁的某一处草坪,某一个山坡,或某一条小溪,都会勾起我美好的回忆,因为在这些地方,都曾留下我和学生们的欢乐。) 爱的感化也是教育 教师与学生在不知不觉中形成的依恋感,有时会产生连教师本人也意想不到的效果。我永远也忘不了1983年11月16日上午第四节课,那天,我即将去医院住院——因为过度劳累,我终于病倒了,但班上的情况却使我气愤之极:不少人对集体漠不关心,课堂纪律差,教室卫生差,一个鸡毛掸子不知被谁弄断了却无人过问……在上课开始时,我压住气愤,用悲哀的语气说道:“同学们,我对你们太失望了……两年来,我呕心沥血,换来的却是……”出乎我的意料,全班同学都难过地低下了头,大部分同学竟伏在桌上哭起来。我也流泪了,我并未批评哪一位同学,我甚至连一句发火的话也没说,可是每一位同学都感觉到,是自己让老师伤心了,他们都愧疚地哭了,教室里一片抽泣声。一周之后,我从医院偷偷溜出来回到班上,看到教室已被粉刷一新,三个鸡毛掸子插在讲桌上;科任老师反映学生纪律很好;每天读报课,文娱委员毛利便组织大家练歌,准备学校“一二·九”歌咏比赛……这令我欣喜的变化,与其说是靠教育,不如说是靠爱的感化。 不要用爱伤害学生的自尊 我刚当班主任那几年,教训也不少。我曾多次苦恼过:为什么我把整个身心都献给了孩子们,可一些学生还是对我很冷淡呢?班上有一个叫付饶的女生,我曾为她花费了大量精力:谈心、补课,不止一次地冒着烈日去她家家访。她呢,也很关心我,初一时,她曾在一个节日的早晨悄悄地把一束鲜花放到我的寝室门外。不料,她后来对我相当冷淡。我为此不解,后来她毕业之后和我相逢,我热情地招呼她,她却依然冷淡,我终于忍不住问她:“是不是我曾经对你有过伤害,让你这么恨我?”她沉默了片刻,终于以火山爆发般的口气直言道:“是的,我就是恨你……你自以为你是为我好,但是你伤过我的自尊心。你还记得初三时你叫我写的那张大字检查吗?”哦,我想起来了,初三时,她违反了学校纪律,我出于严格要求,责令她写了一份检查,并用大字抄出来贴在校园内。当时我觉得这样做效果很好,因为违反学校纪律的人明显减少了,没想到现在……“也许你李老师是对的,‘严格要求’嘛,‘维护集体荣誉’嘛,可是,我却因此而出名了,付饶——全校都晓得了!……”我后悔我当时为何没察觉她的思想:“你为什么当时不对我说你的不满呢?”“要毕业了,我怕你……所以,心里不服还是假装诚恳,写了检查……”付饶继续滔滔不绝地发泄着,我却不怪她,甚至还感谢她,因为通过她,我毕竟得到了一个有益的启示:如果我们在无微不至地关心学生的同时,又不知不觉地伤害学生的自尊心,那么,这好比是我们一方面热心播撒师生感情的种子,一方面又在粗暴摧残师生感情的幼芽。 《我这样做班主任》 李镇西著 漓江出版社 《中国教育报》2012年10月15日第11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