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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是一只温暖的麻雀——电视剧《麻雀》开机前致全体主创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未知 newdu 参加讨论


    
    电视剧《麻雀》,据海飞同名小说改编
     我想先说一说为什么会有《麻雀》。首先我喜欢“麻雀”这个名词,尽管麻雀在飞禽中是属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种,但是我觉得“麻雀”两字里,蕴含着无限的可能性。在我眼里,一切潜伏都将是人性的潜伏,我必须找到一种不起眼却暗流涌动的符号,那么麻雀最贴切。然后我想做的是一部烧脑戏,步步为营、惊心动魄,主人公分分秒秒都命悬一线,一定要有那种绝壁之上走钢丝的味道。于是在两年多前,先有了一个发表于《人民文学》上的中篇小说《麻雀》,接着有了现在这个大家手上的剧本。而我心中所想的是,这个剧需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那么前提就是两个字:品质。
    我们先来说一说《麻雀》的故事背景。麻雀发生在1940年左右,整个故事的时间跨度大约不超过一年。其时日军已经占领上海,76号汪伪特工总部应运而生。什么叫特工总部,就是伪政府的特工部队的首脑机关,相当于蒋氏政府设在重庆的军统和中统。那时候的上海,战争已经停息,但是仍然可以听到零落的枪声。当然,各色人等都在有序生活,电车在运行,工厂仍在开工,商店也照常营业。那些歌舞厅、剧院、大戏院等公共场所,仍然是顾客盈门的。这是一个战乱的时代,也是一个盛产各种故事的时代。当时上海的繁华程度,和现在相比毫不逊色。
    当时日本设立了四个特务机关,分别是特高课、梅机关、竹机关、岩井公馆。上海著名的76号汪伪特工总部,因坐落于极司菲尔路76号而得名,隶属于梅机关管辖。梅机关的机关长是一位日本少将,名叫影佐祯照,他还派了一个日本宪兵涩谷小队入驻76号,一是监视76号特工动向,二是协助76号头子李士群、丁默邨开展工作(剧中已合并为李默群)。所以在剧中,影佐和涩谷用的是真名。那么76号是一个什么样的机构,我们一般会认为,这仅是一个特务机关。其实76号是一个庞大的机构,全称(伪)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委员会特工总部。除了特务工作(总务、情报、警卫队、指纹股、行动队等)以外,他们是有学校、工厂、航运公司、救国军、银行等实体和武装力量的。所以76号其实体量庞大,财力雄厚,说白了有点儿像集团公司。而我们的故事发生地,是76号下属的一个单位:行动处。真实的地址应是极司菲尔路55号,也就是说和总部相距不远。这个特工总部的人员组成,差不多都是国共投诚分子、地痞流氓及黑帮混混、旧军人……大部分是在道上混过的人。著名的电影《色·戒》,故事发生地就是在这个76号中。数年前的电视剧《旗袍》,发生地仍然是在这个76号。而我们的《麻雀》,故事发生地是76号下属举足轻重的一个部门。既把单位放小,又选定以行动谍战为主的这么一个分支机构,这会给剧本创作提供更大的自由度。
    
    《麻雀》 李易峰 饰 陈深
    我们再来说说,编剧眼中这应该是一部怎样的剧。首先应是高度还原上海生活。我本人对上海十分有好感,是因为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上海永远是一个最适合发生故事的地方。因为上海有黄浦江,还有和黄浦江交汇的苏州河。所谓大江大河,浪里有多少的恩怨情仇,从我们现在能看到的《上海滩》《刀锋1937》等剧中,就可以感受到。呢子大衣,歌舞厅,叮叮响着的电车,哐当当响着的电梯,黄包车和小汽车夹杂在人群车流中,西餐厅不输于现在的堂皇与雅丽,以及赛马场、球场、影剧院等时尚场所……我们的场景不需要设置这些,但是我们在制作、拍摄、演出的过程中,每个人心中就是要装着那么一个陈旧而华丽的上海。而更进一步,如果我们着眼细节去打造一部剧,那么弄堂里其实是会隐隐地响起“栀子花,白兰花,五分洋钿买一朵”的叫卖声的,这样的声音是约定俗成的,也许网上也能搜得到这样的音频。所有的一切,会构成一种考究的“腔调”,这也恰恰是上海人最讲究的地方。
    上海鱼龙混杂,是一个巨大的移民城市,尤以江浙人为多。而烟熏火燎的生活,是最真实的彼时人间。仔细看旧上海照片,会发现弄堂里,一根竹竿横跨两边,其实是有人在晒着棉被或衣服的……
    其次,必须展现惊心动魄的暗战。说到底,无论我们给这个剧设定什么样的地理环境和时代背景,我们要做的仍然是一部谍战剧。好的谍战剧,要的是心理紧张,而不是枪声大作,所谓的含而不发。比如各种用刑以后血肉模糊的惨状,远不如在走廊上听到撕心裂肺的叫声来得让人心惊。比如主人公面临危机时的种种考验,必须在瞬间去化解,说白了是一场智力大比拼,说白了也是一场场的闯关游戏。特别要说的是,两难是最令人纠结的,在以往的种种谍战剧中,我们总是忽略了“难”的程度,所有主人公面临的问题,总会轻易地迎刃而解。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做法,是一种自我放低的做法。如果往左走,危险;往右走,是另一种危险;而停步或退步走,是更大的危险。这时候主人公要怎么走?那么这样的剧,才会是观众需要的。打个比方,走过场的做法是你躲到窗帘后面都能躲过敌人的追查。而两难是你想躲到窗帘后,但实际上窗帘后已经有一支枪对准了你。你是躲进窗帘,还是不躲进窗帘……所以,只有整个剧的行进过程中,都处处暗伏着重重危机,而且危险在不停地升级,慢慢到达全剧的最高潮,这样的剧才是完整的,符合创作逻辑的。在本剧中,设置了种种压力、悬念和两难的境地,而且不仅仅是针对男一陈深设置,比如唐山海、毕忠良也会面对压力。同时,毕忠良的力量也是强大的,只有他的力量强大,才能显现出对手陈深的更强大。换言之,这是等量级的较量,类似于一只狼杀死一只兔子是不稀奇的,而一只狼想要在豹的鼻子底下完成任务,这才是我们想要的。
    所以,在拍摄过程中,那种把人心“拎”起来的感觉,要经常性出现。剧本中对紧张和悬念的桥段已有充分表现,拍摄时就要掌握节奏了。也就是在展现危机时的“松紧”程度,是短时间化解,还是把时间和悬念、紧张感拉长,这需要恰到好处的把握。
    
    《麻雀》 周冬雨 饰 徐碧城
    再次,这应是一部有质感的剧。无论是服装、道具、化妆,等等,都需要力求向那个时代最真实的一面靠拢。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上海是一个有着众多洋人集聚的城市,所以西羊音乐、西洋味道,永远充斥在其中。当时黄包车上的车牌号码是几位数,这个需要道具部门去查的。那时候汪为政府用的旗,和蒋氏政府是略有区别的。电话号码是几位数,也是需要做功课去了解的。我甚至认为,民国时期的办公桌该是什么样的,就得用什么样的。那时候的旗袍,那时候的手提包,那时候的背景音乐等等,都需要符合1940年代初的特征。甚至是枪械,如果我们找不到合适的枪械,我们完全可以改掉剧本中使用的枪械。比如“掌心雷”,这就是一种射程极短的枪,便于携带,小得能完全握在“掌心”中。这十分适合沈秋霞这样一个穿呢子大衣的女特工使用。比如特工机关的服装,只要看过电影《色·戒》你就会知道,易先生从不穿军装,部下也全是黑衣特工。汪伪特工是没有制式军服的,就像我们的便衣警察一样。同样,在同一个时期的重庆,军统机关里的军统人员,也是不穿军服的。比如女性工作人员,统一旗袍,而且是阴丹士林旗袍。这是我采访过的大陆最后一名女军统王庆莲告诉我的。比如上海街头的电车,开车人是穿公司制服的,还戴着制式帽子。比如石库门,在上海是有大量石库门的,石库门是一种奇怪的房子,它不像北方的四合院,也不像江南的台门屋,而且还含着那么一点儿西洋的味道。但是却有小天井、会客室,还有老虎窗。说白了,其实是中西合璧的一种房子,“亭子间”就是石库门所特有的。石库门正门门楣上一般会有砖雕的字,比如“同福里”,或者“秋风渡”。比如剧中出现的《语丝》杂志,是可以查到封面样式的。而服务员应该穿的服装,邮筒、菜场、广告墙的模样,都需要先考证,再制作。至于在剧本中出现的音乐、路名,涉及到的人名和提到的事件,比如明星电影公司,比如演员白杨或者黎锦晖创办的演艺学校,比如周璇的歌曲,哪怕是咖啡馆和饭店,在剧本创作的过程中,都已经经过了详细考证。我的意思是,在此剧的拍摄过程中,也要如此的严谨。在我眼里,剧中的刘兰芝、扁头,说话会是带上海腔调的,但这种腔调不能过多,只适合剧本中设定的人物使用。而毕忠良和陈深,作为戏量多的重要角色,最多偶尔使用一两个上海腔的词。毕竟我们要面对的是全国观众。
    在剧本创作过程中,使用了许多场景描述和人物内心的描述,这是为了有助于导演和演员找到感觉。每个人物,首先是在编剧心里活起来,成长,扎根在编剧脑海里的。所以这个剧,需要的是原著小说及剧本中营造的那种氛围,换句话说,就是要具文学性的。我们盘点一下有口碑的影视剧,其实都具有文学性。一个眼神,一片落叶,街头人群密集,突然响起又突然静止的嘈杂之声,以及火车穿过了平原,晃荡的车厢里四目相对等,是需要恰到好处的表现和表演的。甚至对白的急与缓,轻与重,从容与紧迫,都需要在故事进展中同步掌握。《麻雀》是需要“演”的,无论是“话中有话”,还是肢体语言,或者是情绪渲染等各方面,都已经在剧本中各有体现。也就是说,演员需要尽力去领悟琢磨剧本,然后去达到最佳的表演状态。但是有一条,我觉得这个剧中斗智斗勇的主要角色,表演需要内敛。
    总之,本剧的制作过程中,细节真实、逻辑合理、情感动人,是必须要尽力做到的。这不是枪火剧,也不是闹剧,在剧中不可能出现狗血、猎奇、血腥、感官刺激等低级的吸引观众的画面。这是一部静戏,一部充满质感的剧。情节可以是层层推进,可以是剑拔弩张,一波接着一波,节奏也不用慢下来。但是暗战双方的表象都必须是波澜不惊。仿佛我们看到的是平静的湖面,而每个人的内心,都如同湖底下澎湃而涌动的暗流。
    我们再来分析一下《麻雀》的人物关系。首先是国共双雄的格局,也就是陈深和唐山海,各代表一方势力,他们打入了汪伪特务机关,和毕忠良进行了殊死的较量。在往日的谍战剧中,表现国共双雄的剧不多或者是根本没有。这两个男人,既是对手也是朋友,而且,更重要的他们还是情敌。这里面没有谁对谁错,他们都有情怀,心中都装着国家和各自的组织,但是他们是两个不同阵营的人。而且他们都有聪慧灵敏的头脑和超强的特工经验。不过是唐山海是公子哥,陈深是剃头匠,唐山海打球喝红酒,陈深流连在舞厅,还赌博收租……但是最后,他们是联手的,就像当年国共的抗日格局一样,联手抗日。在我眼里,他们都是有七情六欲的英雄。我们常说,革命离不开假夫妻,为什么需要假夫妻,是因为“假”会生产精彩的剧情,而且会有情感纠葛。但本剧中的假夫妻,是军统阵营里的,而且徐碧城是当年特训班中陈深的学生,更而且的是,她的特工技能在学员中,是倒数排得上名次的。这就容易在执行任务时,具有较强的危险性。这样一个人因为和李默群有着裙带关系,重庆的国民党军统不得不派她来到上海,为的是让她利用亲戚关系秘密开展工作。而徐碧城想要到上海的原因,却不是心怀理想,而是因为心中念念不忘的陈深就在上海。所以,谍战外衣下,是纠结的人物情感关系。这种人物关系,紧紧地绞在了事件中,推动着事件滚滚向前。
    
    《麻雀》 张鲁一 饰 毕忠良
    陈深和毕忠良之间,是有着曾经救过毕忠良一命的兄弟情谊的,而且毕忠良在单位里也对陈深有着较多的关照。这样的设定在谍战剧中并不稀奇,所以本剧设定了毕忠良妻子刘兰芝把陈深看成了亲弟弟。如果拿她一半家产赠与陈深,她都是愿意的。原因是,如果没有陈深,就没有毕忠良这一条命。而对于刘兰芝来说,丈夫毕忠良就是她生命的全部。所以,刘兰芝比毕忠良更关心小叔子一样的陈深,而在陈深心里,刘兰芝就是亲姐姐一般的亲人。这样的人物关系,却在关键时刻需要相互搏杀,既温情又残酷。
    陈深和李小男之间。陈深视李小男为妹妹,而李小男心中是喜欢着陈深的。还多了一层人物关系,她的姐姐沈秋霞,其实是陈深的嫂子。也就是说他们本来就是亲戚,这当然是剧情发展到后来才知道的。李小男的种种表现,那种没心没肺到运筹帷幄,果断冷静且有执行力,只能说明她是一个成功的伪装者。前期呈现给观众的,就是一个野蛮女友形象。这是我们努力地让观众不经意地进入误区,而我们接下来必须把她从这个误区中引出来。当观众终于发现她的“医生”身份,发现她是有着极强特工技能的人时,会对她侧目而视。她的心智以及地下斗争经验,不输陈深。但所有的这一些,并不影响她这样一个年轻的女革命者,心中仍然荡漾着爱的涟漪。
    此外,柳美娜对于唐山海那种深沉的,简单直白却十分真实的爱,也是令人动容的。所谓世界上所有爱情都似曾相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柳美娜要得不多,无外乎要一份稳定的感情,有一个家以告别单身生活。如果按代入感来理解,这也就是当下大龄女青年的心态。而苏三省对李小男的爱,不过是李小男一个令他温暖的举动而引发。这是一个从小缺爱的男人,自私,狭隘,阴冷。在得不到李小男的爱时,他会决绝,甚至会歇斯底里地去毁灭。在他的生命中,最令他安心安全并感到无比妥帖的,是他唯一的亲人:姐姐。
    
    《麻雀》 李小冉 饰 沈秋霞
    以上是本剧的主要人物关系。那么陈深革命之路的引领者是谁?他的引领者无疑是嫂子沈秋霞,这是一位冷静,果断,勇敢,并有着无穷魅力的女人。她是陈深哥哥的妻子,一家七口就剩下妹妹(李小男)一人尚在人间,都为革命而死。这本来就是可以给陈深以震撼的,而陈深以为组织将他遗忘,革命斗志正在消减。沈秋霞却愿意以死来保全他在敌人心脏的继续战斗,因为他在行动处有地位,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其实在后期,李小男和沈秋霞一样,为了保全陈深而舍身就义。陈深的信仰,因此而越来越坚定,我们分明能看得到他的目光,穿过雾霭,沉着地平视前方,缓步向前行走。这样一个有执行力的男人的背影,是令人动容的。
    在我的感觉中,陈深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着嫂子的。这种情感,干净,无私,但不炽热,深埋心底,十分持久。而且在整个剧集的进展过程中,陈深始终能看到嫂子沈秋霞坚定的目光,和远去的背影。这是一种无声的精神引领。
    在剧本的创作过程中,对人物关系的设定十分细腻,主要是为了想要有极强的代入感。比如扁头,对陈深的兄弟情谊。他是十分忠诚的,他甚至愿意跳出来和苏三省作对,告诉李小男,你不好和苏三省好的。对陈深,他视作兄弟,也视作了靠山,因为无论从哪个方面,他都是敌不过陈深的。这种敌不过,会让他摆正位置,那就是追随。所谓我们现在在说的:跟对人很重要。他有小民意识,需要讨一房老婆,需要安定的生活,陈深甚至在他缺钱办喜酒的时候送了钱。但是他最后也是勇敢的,他为陈深付出了很多。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不出意外,汗水的付出,会有回报;友情的付出,也是有回报的。
    像这样的设定,以及剧中的官场争斗,都是和观众的代入感有关。这不是刻意的迎合,而是写我们的生态。其实个人观点,写剧,写小说,都是一样的,就是给读者和观众一个最真实的人生。而所谓的古装、谍战、侦破、战争等等各种的类型剧,不过是各种不同的舞台而已。要讲的并且受欢迎的故事,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人生。
    编剧眼中的本剧风格。就我本人而言,是喜欢美剧的节奏和风格的,也喜欢烧脑剧。但是我们的很多谍战或者推理剧,都陷入了一种常规。我想寻找一点“新”的东西,所谓不破不立,所谓不出新,宁不写。前面已经说了本剧的特点、气质等等,但我希望有那种舒缓之中显现的紧张。打个比方,电影《风声》中,是有那种强烈的压迫感的。就是谁都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那么我们的《麻雀》也需要不停地设套和解套,而且设的必须是双重的套,让你解起来无比困难。在剧本中,我用了大量的倒叙,是为了不让气漏掉。比如要查一粒军衣的纽扣,谁的扣子掉了,谁就是卧底。那么一切按剧情发展往前走,结果毕忠良才发现,每个人的衣扣,都还在。我们都会为此而舒口气的时候,一个问题需要解决,就是这粒纽扣是什么时候补上去的,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补的,当时缝补纽扣时的情势会有多紧张和紧急。这是观众需要了解并感兴趣的。未曾闻到_点枪声,但是分分秒秒都充满着杀戮,这是我们需要的那种状态。所以,我认为《麻雀》的风格是大部分时刻不疾不徐,最紧张状态下,是短而快地推进与解决的。让人屏住呼吸,非看不可。
    最后想说的,《麻雀》还必须有情怀。情怀是很重要的,很多创作者认为情怀两个字大而无当,看不到摸不着。还有一些编剧认为,情怀是空的,讲好故事就行了。其实不是,情怀是一种精神,一部戏没有情怀,会松垮下来。剧中主人公没有情怀,那就是紧张机械的故事堆砌。而创作者心中没有情怀,作品也会是苍白的。当初写完《麻雀》小说的时候,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我替陈深在小说中活了一把,而且我的心中有了一种庄重感,甚至为逝去的英雄在心底里默哀。而在小说改为剧本的过程中,最重要的是加强了情感纠葛,以及设计各种扣和解开各种扣。其实我们这个时代,一直都是在寻找英雄,需要着英雄。谍战剧中,也是能出现英雄的,英雄是陈深,是沈秋霞,是李小男,甚至是国军阵营中的唐山海。而网友为《麻雀》自制海报中的一句话,同样充满了情怀:唯祖国和信仰不可辜负。
    这种向上的,催人奋进并且感召着人的血火青春与瑰丽人生,怎么会令人不动容?
    不管怎么说,“麻雀”就要海啦啦的起飞了,飞得从容而稳健。作为编剧,万分期待。
    ——摘自《作家》杂志
    
    《麻雀》预告片
    
    我相信我是一个喜欢沉湎与徘徊在往事中的人。许多时候,我阅读与写作,安静生活,时时回到泛黄的岁月中,寻找那些故纸堆里的往事。我总是觉得往事能够深深地打动我,让我成为一个穿着长衫戴着眼镜的民国读书人。这样的臆想在别人看来有些矫情,我却常为之窃喜。
    杜拉斯总是选择在一堆光影里缅怀往事:“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而安东尼·伯吉斯在《尘世的力量》中,用一种平缓的口气告诉我们:“那是我81岁生日的下午,我躺在床上,和娈童玩耍。这时,阿里大声说主教看我来了……”
    现在看来,追寻往事真的是一门学问。
    2011年初夏,在美丽的西溪湿地一个破旧的鱼塘边,我也开始追寻往事,脑海里老是浮现旧上海一群年轻人不断晃动的模样,他们脸容模糊但是精神勃发。我想他们一定是想去延安了,我一次次地坐在电脑前设想他们在去延安路上遇到的种种磨难。同时我开始搜集大量的资料,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因为我突然发现,孤岛时期上海的繁华一点也不逊色于现在,同时我还发现,所有的青春几乎一模一样,叛逆、激情、充满幻想以及热血沸腾。
    《向延安》是一个关于理想与信仰的小说。我想象在这些革命路上的年轻人的纠结与徘徊,这些年轻人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这些年轻人坚守的信仰与永远高扬的信念……我一直以为那个年代是一个战乱频频却美丽的年岁,所有的青春都激情四溢,一个巨大的声音在人们心底里呼喊与回荡:到延安去!
    我也有过类似的青春体验。《向延安》是我一次偶然的回望,我相信写作的过程,就是我用我的个体经验了那个年代,那么懵懂又那么坚定,那么惨烈又那么美丽……我想,我大约是从那个初夏开始喜欢往事了。
    相隔三年,我又写了一个陈旧的故事。故事的发生地在江南,我想写一场上世纪40年代的战争,这场战争,应该像一场黑白无声电影,听不到对白,却能听到胶片转动的声音。在嘀嘀的匀称而温暖的声音里,请你顺着我的视线望出去,可以看到的是60多年前的紫云英或者麦田,以及蒸腾的水蒸气在阳光下上升,还有哗哗作响的河流。我热爱着那个年代的人们,以及纷乱的人生。“纷乱”让人感到真实、熨帖,以及种种百感交集。这时候可以让一声枪响,撕碎村庄、城镇、山谷、田野的宁静,炮火从田野阡陌和山谷升起,黑烟滚滚……
    长篇小说《回家》由此而来。60多年前,就是兵刃相见的年代,血光、烟雾、枪炮声和身体的各种零部件,在每一寸土地上都可以窥见。这让我想起宁波姜堰敬老院的一位抗日老兵,喝了一碗黄酒后开始唱《满江红》。我突然觉得枪炮声离他很远了,他很幸运能活到现在,身体健康能喝下一碗黄酒……我老家诸暨,也有许多参加过抗战的老兵,他们垂垂老矣,他们日落西山,手脚不再灵便,眼神有些呆滞。但是我竟然酷爱着他们显然已经不再标准的敬礼姿势。接着可以想象,他们将一个个离开这个世界,像一只只孤鸟一样一声哀鸣,消失在天的尽头……
    《回家》写的就是那么一批老兵,他们的心愿单纯、轻薄、简单,只是想要回家。
    就在这个卑微心愿的驱使下,这些老兵在枪弹中穿行,完成一场温暖而百感交集的回家之旅。我想在这儿仍然可以顺便提一下另外四个中篇,《往事纷至沓来》《干掉桂民》《麻雀》《捕风者》,他们统一生长在民国。我阅读过许多那个年代的资料,包括地方史和党史,甚至野史,我用一双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民国。我对自己的谋篇与布局略有自信,当然,我更认为写下乱世故事,并不是所谓的想象力缺失。乱世是精彩的,有着各种可能性,比如说“76号”的种种暴行,或者说上世纪40年代的一场暗杀,一场风花雪月。
    也许与个人性格有关,我仍然愿意长久地沉湎与徘徊在往事中。这一次的一个普通的午后我想到了辛亥,我甚至想到了略带笨拙的武侠,一些侠士忙碌地穿行在村庄、桑园地、河流边上,以及陈旧的月光之下。我在此间取材,却取得并不轻松。我暂且给她取名为《长亭镇》。
    “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马尔克斯喝了一杯白开水,他的目光在眼前铺阵,像一条通往故事或往事的路。
    而作为一个孤独的写作者,我将在往事里依然徘徊,一样沉湎。
    ——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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