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的使命——关于《新世纪军旅文学概观2000-2010》的对话
进入21世纪,在重写文学史和重估文学价值的学术思潮中,军旅文学和战争文学的概念、价值以及既往所形成的经典作家作品谱系面临被边缘化甚至取消的尴尬境遇,其蕴含和表征的历史观念、文学传统、美学风范和精神内涵在部分学者眼中也不再被珍视和推崇。在这样的背景下,军旅文学理论批评的话语体系建设和文学史书写就显得更加稀缺和宝贵。 强军兴军的伟大征程呼唤高质量的军旅文学作品,也呼唤强有力的军旅文学批评。如何为军旅文学的发展提供高蹈深邃的思想引领、怎样为新人新作的涌现提供准确及时的批评推介,是军旅文学理论批评面临的严峻挑战;不缺席、不失语,及时发声、有效发声,则是军旅文学理论批评工作者肩负的使命职责。 ——编 者 朱向前:《新世纪军旅文学概观2000-2010》(以下简称概观)近期由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了,欣喜之余心里更是沉甸甸的。可以说,《概观》不仅仅是对新世纪十年军旅文学发展历程的一次描绘和梳理,也从很大程度上促使我们思考更多的问题,需要我们提供更多的对策。 总体上说,相对于军旅文学的发展,军旅文学的理论批评建设还相对滞后,形势不容乐观。主要表现有三个方面:一是在当代文坛的影响力下降,对军旅文学作品的经典化、历史化力度不够;二是对新世纪以来军旅文学发展的深入研究不够,没有形成体现自身核心美学价值的理论体系;三是人才队伍萎缩比较严重。这三个问题是当下军旅文学理论批评的症结所在,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告诉我们,理论批评应该承担起什么样的历史使命,以及如何承担起这样的历史使命。应该说,《概观》的出版正面应对了这三个方面的严峻挑战,把挑战变成了机遇。 陈 曦:的确如此,在军旅文学理论批评相对滞后的大背景下,《概观》的出版显示了其独特意义。我先谈一下对这部新著的定位。这部书可以看作是朱向前先生主编的《中国军旅文学五十年1949-1999》的延续,是研究新世纪军旅文学的权威著作,鲜活地反映了新世纪十年军旅文学发展的真实面貌,为广大读者和研究者提供了扎实可靠的史论依据。另外,在我任《解放军艺术学院学报》主编期间,学报从2014年年初到2015年年底,用了整整两年时间,以每期刊登两篇论文的规模,隆重而及时地推出了课题的研究成果,获得学界的广泛关注与好评。 我从事军旅文学教育多年,对一个现象感触颇深,也深感忧虑。那就是一个时期以来当代文学研究中流行的“去军旅文学化”,以及重写当代文学史时对军旅文学和战争文学的全面淡化甚至取消。应该看到,整个当代文学都在进行着经典化、历史化的工作,而军旅文学却被排除在外,持续被边缘化。如果这个形势不能得到改观,在将来的当代文学史中很可能就没有军旅文学的一席之地。我想,我们也要开展自己的经典化、历史化工作,而且要扩大影响和声势,把优秀的军旅文学作品推向全国乃至世界。 朱向前:所谓经典化、历史化,其实就是要选出经得起历史检验的经典作家与作品,这是很考验一个主编或团队的艺术标准和历史眼光的。如果你选不准或者遗漏了这个时代哪怕是一两个重要作家或者三两部重要作品,你的观念再正确、方法再先进,也都是没有用的。而恰恰在这个问题上我还有点文化自信。客观而言,《概观》不仅勾画了一个比较完整的21世纪初年军旅文学宏观的历史图景,对代表性的文学现象进行了集中分析,对一些“孤岛式”的重量级作家作出了重点判断。比如在长篇小说方面,既深入讨论了朱秀海、徐贵祥、周大新、柳建伟等典型军旅作家的创作成就,也浓墨重彩描绘邓一光、都梁、麦家、刘醒龙等非典型军旅作家的军旅长篇小说创作,有的还设专章进行集中研究;在散文方面,不仅研究了周涛、王宗仁、朱增泉等军旅作家的创作,还充分关注到了影响广泛的刘亚洲的“跨文体写作”和张心阳、李庚辰等人的杂文写作;在报告文学方面,不仅重点勾勒了王树增、李鸣生、黄传会、徐剑等人的创作,还首次把金一南的《苦难辉煌》等党史政论系列和余戈的具有“微观战史”视角的“腾冲系列”等非虚构写作纳入了研究视野;在女性作家方面,集中篇幅研究了裘山山、马晓丽、王海鸰等人充满弹性与韧劲的创作特点;在诗歌方面,既注意到了刘立云承前启后的贯穿作用,也充分肯定了辛茹、康桥等女诗人巾帼不让须眉的突出表现,还首次对一批将军诗人领衔的、遍及全军的古体诗词创作现象予以梳理、评说。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对李亚、卢一萍、王凯、裴指海、王甜、朱旻鸢、傅逸尘等新生代作家、评论家给予了特别关注与推重。如此等等,都可谓是本书的亮点所在。 陈 曦:这部著作的课题立项是在新世纪十年刚刚结束之际。那个时候,新世纪军旅文学史论研究领域几乎还是一片空白。在不多的文章中,谈细微的多,谈宏观的少,有分量的著作就更少。这种情况持续到现在也没有多大程度的改观,已经成为军旅文学理论批评滞后、弱化的一个深层次原因。 西 元:新世纪军旅文学的发展呈现出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极为不同的面貌。一方面是外部语境产生了巨变,另一方面是内在肌理发生了裂变。这一新形势对军旅文学的研究与批评提出了严峻挑战。《概观》没有回避困难,而是拿出一种积极的、富有洞察力的态度去直面各种新现象。与此同时,《概观》始终牢牢地坚守军旅文学自己的核心美学价值。 朱向前:课题启动之初,我就一直强调:当代军旅文学具有自己的特殊性,切不可用当代文学,乃至世界文学的一般的标准去框比,更不能混为一谈,否则也就等于间接地取消了军旅文学存在的意义。当代军旅文学在自己半个多世纪的发展历程中,逐步形成了一套稳定、完善的核心价值标准,即“具有时代特色的中国军旅文学审美风范”,并以之观照、描述、探究与反思新世纪军旅文学。显然,坚持军旅文学美学的特殊性并不意味着我们要以意识形态化的标准来构建、评判军旅文学,而是认为军旅文学美学代表了中国当代文学乃至世界文学最光明灿烂的那一部分。比如军旅文学崇尚雄浑强健的审美风格,讴歌英雄主义、爱国主义、集体主义、团结一致、牺牲奉献、勇敢顽强等伦理价值,这些东西难道不是所有文学,或者说世界人类文明中最具有积极向上的正能量和先进性的内容吗? 当然,有正面就有负面,有阳光就有阴影,与这些相对应的就是人性的弱点或者复杂性。但我们坚持以军旅文学的向真、向善、向美来对比、对抗人性的下行与堕落,努力朝着向上的维度升华与净化,这有什么问题吗? 西 元:坚持军旅文学美学的特殊性就必须在当下语境下让这些价值焕发出新的活力,要有新面貌、新姿态、新气象。如果往更深层次看,还必须在中国传统文化这片土壤上寻找这些价值的根脉。 朱向前:归根结底还是“人”的问题,其中包括两方面因素,一是外因,即人才队伍的因素;二是人的信念、干劲儿方面的因素,说穿了,就是我们从事军旅文学理论批评的人的历史使命感,这个是内因。先说说外因,新世纪以来,军旅文学理论批评队伍就存在比较严重的青黄不接态势。目前,这种态势没有得到扭转,还有进一步加剧的情形。另一方面,目前还从事着军旅文学理论批评的人的锐意进取之心尚嫌不足,不能完全适应新的语境,难以发出自己独特强劲的声音。这都需要我们高度重视,振作精神,焕发活力。 陈 曦:作为主编的朱向前先生本身就葆有活力,特别鼓励课题组的成员去思考去探索。而课题组的成员也大多是70后、80后,朝气蓬勃,並且也都是在各自领域有所建树,甚至是出类拔萃的青年学者。比如负责长篇小说部分的傅逸尘,负责中篇小说部分的廖建斌,负责散文、戏剧部分的谷海慧,负责理论批评部分的西元,负责诗歌部分的洪芳、刘常,负责影视部分的朱寒汛,负责短篇小说部分的徐艺嘉,负责报告文学部分的张倩等。 西 元:我负责的理论批评这一部分字数并不算多,仅有三万余字,但整整花了一年时间读著作、文章、材料。初稿完成之后,在朱向前先生的指导下,又经过几次大的改动。我把每一次修改过后的电子版都做了保存,后来数了数,差不多有十多个版本。我一人尚且如此,作为主编的朱向前先生和其他课题组成员付出的心血就可想而知了。 朱向前:军旅文学是一项神圣而光荣的事业,但理论批评却从来都是幕后与事后的“冷门”,我们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等于选择了坐冷板凳的寂寞之路,需要一种不计利钝、无怨无悔的献身精神。无论处在高潮还是处于低谷,我们都不应该满足更不能气馁。为了求军旅文学这个“道”,我们应该兢兢业业地努力前行,更应该有开拓一番新天地的气魄。我也希望更多的年轻后学勇于肩负起重担,在强军兴军的伟大征程中,完成好文学批评的历史使命,书写出新时代军旅文学更加壮丽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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