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神狭路相逢,又如何向死而生? ——《当呼吸化为空气》读后感 胡瑞婷 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来,是在读到189页时,保罗用轻柔而坚定的声音,清楚明白地说:“我准备好了。” 从日当正午的35岁壮年查出肺癌,到37岁的2015年3月9日这一天离开人世,保罗重返了工作岗位,完成住院医生涯、获得教授资格,女儿卡迪出生,思索了死亡的意义,写下了《当呼吸化为空气》……至而今,他躺在曾经工作过的医院里,弥留之际,他说准备好了。 保罗的妻子露西写道:“准备好了。他的意思是:准备好撤除呼吸辅助设备,准备好注射吗啡,准备好去世了。” 保罗说准备好,那就是,真的准备好了。 1977年出生的保罗·卡拉尼什,在斯坦福大学获得了英语文学和人体生物学双料学位,还在剑桥大学获得了医药哲学硕士学位,然后在耶鲁大学医学院继续深造,行医时还获得过美国神经外科医生协会最高奖。 查出肺癌之前,保留即将获得斯坦福医学院外科教授职位并主持自己的研究室,他还有个理财计划,未来一年收入会翻个六倍,即将走上人生的巅峰。 然而,肺癌让这一切都来了个急刹车。 与死神狭路相逢,谁能够真的准备好了与之交手呢? 少年时读《红楼梦》,读到第十六回秦钟去世: 那秦钟早已魂魄离身,只剩得一口悠悠的余气在胸上,见许多鬼判持牌提索来捉他。那秦钟魂魄哪里肯去。又记念着家中无人掌管家务,又记挂着父亲还有留积下的三四千两银子,又记挂着智能儿尚无下落,因此百般求告鬼判…… 这是少年夭亡。 千记挂,万不舍,又当如何呢?他辜负了贾母和宝玉的宠爱,他在姐姐丧期胡作非为,他少年轻狂不思来时路……当死亡来临,他一无所备,百般求告鬼判,也只得鬼判冰冷绝望地指责:“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前段时间读《刀锋》,读到艾略特的死亡: 忽然间,耳边传来一阵仓促又愤怒的声音,我的神智瞬间清醒起来。这是死亡的呼啸,世上没别的声音更教人敬畏。我走到床边,借着灯塔的光摸着艾略特的脉搏,他已经死了。 这是寿终正寝。 艾略特去世时已年过七十。他为自己的财产去向做了分配,他为自己修建了教堂以安放遗体,他皈依了宗教,并在弥留之际得到主教为他来进行临终的圣餐礼……他似乎做好了一切准备,却还是因为诺维玛利王妃举办的宴会受邀与否耿耿于怀。 还有余华的《活着》,写的却是一个又一个人的死去。 嵌套的架构,充满了作为医生的对生与死的冷冽的旁观。对,余华也曾经是医生,只是他小说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没有做足死亡的准备。文字中的冷静,令死亡铺面而来时,犹如手术刀划过寸寸肌肤,有刀刀见血的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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