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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海洋里的诗性流淌和人性浮沉 ——评海飞长篇小说《昆仑海》

http://www.newdu.com 2024-01-04 文学报 郑春霞 参加讨论

    

海飞的大部分小说都极其符合复调或全息的特点。他小说里的故事、人物、结构,绝不是“同声齐唱”的大合唱,而是丰富多元、融会贯通的多声部。也可以这么说,他的小说结构,不是线性的,也不是圆形的,而是全息的。
    海飞的小说自带影像画面,观海飞影视又极具文学质地。这或许便是他“左手小说,右手剧本”游刃而有余的原因所在。这些年,海飞着意打造他的“故事海”帝国,不像个国王,倒像个酿酒师,也像个老铁匠,每日里酝酿着,敲打着,深陷其中,乐此不疲。
    《昆仑海》是海飞的古谍(古代谍战)“锦衣英雄系列”之一,继前两部(《风尘里》《江南役》)之后的又一力作。这一次,他把时间的指针拨向了明朝万历三十五年的春夏秋冬。他把险象环生、危机四伏的谍战战场摆放在台州府紫阳街、桃渚千户所,以及一衣带水的琉球国。于是乎,敲锣打鼓,好戏上场。
    故事海洋里的人性浮沉
    作为一名创作力旺盛的小说家,海飞深谙人性之复杂、深邃、晦涩、无常,因此他无数次地说过:写小说就是写人性。要想把小说写好,得先把人性给琢磨透了。当然,人性岂是能够轻易琢磨透的。但海飞却好像同时具备神探、主刀医生、心理学家的优秀素质,对故事和人物进行游刃有余却又不动声色地解剖与缝合,调整与支配,很多时候似乎荒诞不经,但回首一瞥却不失“情理”二字。
    海飞非常擅长的一件事,便是带领着他小说中的人物在刀尖火海中游走、起伏,一面魔,一面佛,将人性的善与恶、正与邪、圣洁与龌龊、大义凛然与逃离背叛不可思议又浑然一体地交织在一起。体现在《昆仑海》中,首当其冲的就是作者在小说中浓墨重彩书写的骆问里这一人物。
    骆问里是主人公昆仑的父亲,是昆仑引以为傲、奉为楷模的英雄父亲。印刻在小昆仑脑海中的父亲英勇神武、为国捐躯,这样的一股精神力量是非常强大的缺席的存在,这是促使他成长为一代锦衣卫小北斗门掌门人的极其重要的因素。然而昆仑后来才知道事情的真相,真正的骆问里——他的亲生父亲,当逃兵,越狱,背叛国家与朝廷,桩桩件件,可谓坏事做尽,不留余地。
    一个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信仰的倒塌,可想而知这样的父亲对于昆仑内心的冲击,不亚于晴天霹雳、五雷轰顶。然而,客观理性地去分析,发生在骆问里身上的这些事情又都是事出有因,甚至是情有可原。“他也曾征战辽东,跟随李成梁的部队策马奔腾奋勇杀敌。但是那一年的战事急转直下,当他从充满血腥味的死人堆中爬出后成了敌军把兔儿的一名俘虏,之后好不容易回到大明朝部队又遭受非人的待遇。”至此,骆问里才万念俱灰,最终成了一名逃兵。接着,跟有夫之妇阿普的情感纠缠,让他又不得不再次逃亡,继而又背叛朝廷,成了令人不齿的叛国贼。
    然而,他对于阿普的真情真意也是愿意不远千里颠沛流离,舍得拿命去换的那种。而最后他悲壮而惨烈的死法,也是他一生之中的高光时刻,他是配做昆仑的父亲,当得起“英雄”二字的。
    在一场不可避免的敌我厮杀之中,在最后一战的紧要关头,他命令他的儿子——昆仑割下他的头颅,因为隐没在他的头发丛中的头皮上,刺青深藏着的是一副大明国的海防图。
    在做了那么多错事之后,最后他用他的命保家卫国。这样的父亲,昆仑打心眼里是认的。所以,当朝廷论功行赏的时候,昆仑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姓骆,骆问里的骆。这一幕也终是能让如波涛般翻滚一生的骆问里含笑九泉的吧。
    而海飞非常擅长的另一件事,便是让他的小说人物直面两难的境地,逼迫他审视自身的弱点,在无处可逃中做出最艰难的选择。这无疑是对人性最残酷的拷问与探寻。小说中昆仑有一个倭国好兄弟,名叫苏我明灯。不喜战争,与世无争的他,是那样的天真烂漫,却有着极其卑污、令人发指的父亲——苏我入鹿。当大明王朝锦衣卫小北斗门掌门人、他的年少好兄弟昆仑与苏我入鹿决一死战的时候,处于两难之地的除了苏我明灯,何尝不包括昆仑自己呢?情与仇,爱与恨,亲情与友情,两相厮杀,谁又会是赢家呢?
    尤其是这一幕,苏我明灯被大明朝廷的炮弹炸飞的时候,他依然抱着昆仑送给他的昆仑双灯。这样的苏我明灯,这样的两难境地,何尝不是战争的殉葬品?小说家是残忍的,又何尝不是深情的?所以海飞会借着人物的口说出了这样的话:“世间最好的人生,就是远离刀光。”
    小说语言的诗性美学
    语言是思想的外衣,语言也是作家个性的体现。每个作家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带着自身独特的语言烙印。优秀的作家尤其如此。海飞写小说,也写散文,虽不写诗,但他的小说与散文常有诗意。或许,他的内质是一位不写诗的诗人。或者说,他是一位用小说的形式去书写人性之诗、家国之诗的人。他的小说语言总是闪烁着诗性美学的光辉。
    海飞偏爱“月光”二字,他甚至不用“月亮”,不用“月色”。有光则自然亮了,自然有色。“月光”似乎更让海飞觉得亲切、迷人。在《昆仑海》一书中,出现了24处“月光”。“月光清瘦”“月光豪爽”“月光焦灼”“月光寂寞”,无处不在的月光,带着人物内心特定环境中的特定情感,少一分都不够皎洁,多一分也不够隐秘。而那句“月光在头顶晃来晃去,让人想起浑浊的洗脚水”真是神来之笔,照在监狱上空的月光,确实不比浑浊的洗脚水来得稍微清澈一些。
    “月光”是古代诗词里吟哦不尽的意象,在海飞的古谍小说中依然散发出挥之不去的光芒。带着“月光”的小说必然也是清冷的,孤寒的,忧伤的甚至是惨痛的,他们是“被脱光了衣裳,泡在一个巨大的酒缸里”的胡葱,那一袭洁白的袍衣浸泡着血水的明灯,“清光光的头颅在海水中浮沉”,被大海收了回去的阿普……
    谁让这些人物无可选择地生活在这动荡不安的人世,那么作者所能做的也许只是为他们披上一层月光了。
    另外,贯穿小说始终的那首童谣,也是一首由海飞亲手虚构的充满诗性美学的童谣。
    唱起它的人始终都是苏我明灯。第一次唱起的时候,他还在紫阳街,他还叫笑鱼,他还是个瞎子,他心中的父亲还是他以为的那慈祥而仁爱的父亲。(实际上是他的叔父)“阿父,请带我登山啊!/我要踩着你的脚印窝,你要牵着我,/我就能登上山岗顶。”
    第二次唱起的时候,苏我明灯已经回到了琉球,他的眼睛治好了,不瞎了,却宁可自己依然瞎着。他知道了自己不堪的身世,知道了自己生父的丑陋和无耻。
    第三次唱起的时候,他已经直挺挺地躺在甲板上,四肢无法动弹。那样的声音似乎来自天国:“阿父,请带我饮风啊!/阿父,我要到你的梦里头,你要捧着我,/我就能飞到云口端……”
    这与其说是童谣,不如说是作者为这人物逝去而念的经文。愿明灯君来生得安稳,魂兮归来!这么简单、纯真的童谣,在这杀戮四起、血光破天的谍战世界里,是多么诗意而美好的存在,它在这个长篇小说中起到了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复调或全息式的故事结构
    所谓复调本是音乐术语,指欧洲18世纪(古典主义)以前广泛运用的一种音乐体裁,没有主旋律和伴声之分,所有声音都按自己的声部行进,相互层叠,交相辉映,构成复调体音乐。
    而全息的概念,是把宇宙看成一个不可分割、各部分紧密相连的整体,每个部分都包含整体的信息。全息学是一种相互关联、彼此融通、普遍联系的科学。
    回到海飞文学创作的本身,他的大部分小说都极其符合复调或全息的特点。海飞小说里的故事、人物、结构,绝不是“同声齐唱”的大合唱,而是丰富多元、融会贯通的多声部。也可以这么说,他的小说结构,不是线性的,也不是圆形的,而是全息的。每一个局部都隐藏着另一个局部的信息,而每一个局部也都暗含着整体的信息。就像一扇门开启了一个房间,一个房间进去之后又有房间,房间里面还有房间,多姿多彩,变幻莫测,像个走马灯,也像个万花筒。因此,他的小说信息量极强,并且信息与信息之间还会衍生出新的信息,环环相扣,层层叠加。
    在海飞的小说里,人物的出场、故事的推进看似随意,其实匠心独运。一个人物牵出另一个人物,一个故事引发另一个故事。人物之间,故事之间,又都各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你很难说,他就是主角,她就是配角,这条是主要线索,那条是次要的。或许这个时候,这个人物、这条线索是主要的,而到了另一个场合,它们又都得让位给另一个人物、另一条线索了。
    比如在《昆仑海》中,较先出场的丁山——紫阳街无人馆的琴师,她与主角昆仑之间互生爱慕,似乎是能够牵扯出一条长长的感情线的。但感情的藤蔓戛然而止,并没有继续延展。海飞派给她别的任务:让她牵扯出她的徒弟——来自倭国的笑鱼,也即苏我明灯。顺便也就牵扯出了苏我明灯的生父苏我入鹿。这样,才有了后面的敌我厮杀、情仇恩怨。
    在小说中,丁山绝对算不上主角,相反,她的戏份很少。作者给予她的笔墨是节制的或者说是吝啬的。但是她的作用显而易见,甚至连真正的女主角——跟着昆仑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的杨一针都无法小觑。而作为感情线的女方,因为情节的需要,丁山的戏份又不得不让位给杨一针。因为最后跟昆仑生发革命伙伴式的爱情的不是丁山,而是杨一针。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谁出场,谁隐没,都是有着情节的脉络走向,内在逻辑的。
    因此,我们很难说,《昆仑海》中的陈五六、张望、李不易、牛刀刀、灯盏、阿普、楼半步、千八、横店、胡葱、风雷……哪个人物更重要,哪个人物可有可无。他们彼此生发,先后影响,才有了故事的结构、情节的图谱,才有了息息相关的全息场域。
    似乎在同一个小说里还不够他施展的,海飞还把全息式的结构延伸到他的多个小说中。比如,在《麻雀》中响当当的一号男主陈深,到了《惊蛰》中只出场了一次,依然是陈深,依然代号麻雀,人物的身份没有变,只是在另一个故事中,他只需要如符号般存在就行。而在《麻雀》结尾中才出现那么一次的前来与陈深接头的春羊,到了《薄冰》中又成了响当当的头号女主。还有《麻雀》中被活埋的唐山海并不是主角,但他牺牲时任由敌人用泥土一铲一铲往身上砸,他一声一声坚定地唱着《长城谣》的画面实在让人意难平。所以,海飞一定要让他当上主角,为他写上整整一本书,书名就叫《唐山海》。
    还有很多很多故事,就这么相互交织着,痴缠着,互为因果,彼此循环。因此,我们说海飞构建的“故事海”是汹涌澎湃的,也是宽广无边的。在故事海洋里可以看到的是流淌的诗性,蓬勃的诗情;也可以看到浮沉着的或斑斓或幽暗的人性。这深不见底的海洋里,潜藏着无数个充满野性和野心的故事,当然,也潜藏着无数种可能。而海飞这一生,也是注定要跟他的故事们、人物们纠缠不清的了。对于小说家来说,这或许是一种使命,也或许是一种莫大的福祉。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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