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读者对我说,她把我的小说分为两种色调:暗冷和明暖。以她的这个划分原则,《无疾而终》显然属于前者。与之同类的小说还有《黄金时间》《轮椅》《妊娠纹》等。于是在写此创作谈时,我又翻出当年为《妊娠纹》写的创作谈,看到其中提到说创作时的心态很冷:“从始到终我都非常平静地对着那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开膛扒肚,穷研细究,简直如一个冷血的屠夫。丝毫也不魅惑和煽情。”不由哑然失笑。这句话用来描述写《无疾而终》时的心态好像也很是适用:不明亮也不温暖,接近于冬日暮色。 毫无疑问,对于审美娇弱的读者而言,这是个劝退的小说。当初写它不过是为了给约稿的朋友交作业,写得任性且尽兴,就想着发了即可,因此能被《小说月报》转载,着实是有些意外的。 写这种事有意思吗?当然有。虽然不是美好情爱的样本,但或许自有其繁复滋味。年轻时写男女之情,恨不得把最好的词都用上。及至人到中年方渐渐明白,不是那么回事。毛姆曾经说过:“爱情不是单一纯粹的东西,它有时粗鄙,有时混沌,甚至是根本不存在。准确地说,爱情好像就是个粗俗的菜篮子,里面装满了每个人的欲望、崇拜、感恩、野心、地位、利益、懒惰、恐惧、依赖……”情这个字,无数红尘男女沉浸其中,可迷醉于其甜,可执念于其苦,也可放逐于茫茫荒原。荒原无路。——因此,在小说末尾,女人和男人决然分手后,也只能搭上出租车回家。 暗冷世界,尽是可怜人。能在这世界挣扎前行的,却也是内心向光的人。我笔力孱弱,没有热能给这个女人照亮道路,也没有让她得到有效的安抚,但对她的心疼和悲悯是有的。或许有人会在读这个小说时对此心领神会。这种事情并不鲜见,而这些上不到堂皇的社会道德台面上去分说的沉默之事,最适合的排遣和治愈之地,也许就只有小说。这就是文学的宽容和慈悲。对于此中要义,卡佛有句话说得好:“文学能让我们明白,像一个人一样活着并非易事。”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