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张学东 刚刚过去的世界读书日,大家讨论最多的还是文学,作家到底应该写什么,作品为谁而写,依旧是当下亟待回应的命题。不妨悉心回顾一下19世纪、20世纪那些经典艺术形象,大师们无不以其个性鲜明的文本,感天动地的文字,熟稔于胸的技法,深刻记录了他们所处的时代以及人民的苦难生活和蹉跎岁月,读者从中总能寻找到那些闪闪发亮的人性之光,看到一个个不愿意被无情现实打败的灵魂,看到“可信可爱可敬”的冉阿让、约翰·克里斯朵夫、苔丝、艾丝美拉达、简·爱、安娜·卡列宁娜、保尔·柯察金、聂赫留道夫、少年闰土、骆驼祥子、翠翠、林道静、梁生宝、孙少平、白嘉轩们长时间居住在读者心间,这正是现实主义文学的终极关怀所在。 现实主义文学的目的就是对人和人性的全面理解,既包括个体的人,也包括历史维度下和社会关系中的人,以及社会元素所包含的人的一切活动和情感,政治的、经济的、宗教的、法律的、哲学的、科学的和艺术的,总而言之,就是影响我们生活的所有事物,并且总会在世态万象落下帷幕的黄昏,或下一个黎明到来之时,创造出一种令人信服的希望,从而更加有力地激起我们对过往的无限追忆与眷恋、体悟与反思。 而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试图逃避内心深处的厌烦、忧虑和恐惧,一方面我们马不停蹄追逐物质和精神生活的享受,另一方面又时刻接受社会责任和伦理道德的约束,人无法改变周遭环境,而人生的尽头是死亡,在西方的社会中总是会提及原罪,提及所谓的忏悔和上帝,这或许是西方人解决或逃避问题的方式。而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宗教没有那么大的魔力,更多时候表现为世俗的临时抱佛脚,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以为,这从根本上造成了中西方小说的最大差异,同样的生存际遇,同样的人性参差,同样的善恶是非,解决问题的方法却截然不同。 创作二十余年,我始终在现实生活中寻找一种在逆境或现实重压之下,一个人如何能面对生存困惑最终得以不屈不服,如何能够将所有屈辱与失败默默背负下来继续前行,甚而至于,故事中的矛盾双方最终何以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的,也就是说,我一次次在文本中将人物置身于生存的危境,一如海明威将连续84天捕不到一条鱼的老渔夫毅然决然地投身于大海和惊涛骇浪中去,唯如此方能显现出人自救自赎的力量。曹雪芹曾让一块无才补天的巨石,因僧道幻化为精美玉坠,携入红尘游历而得《石头记》,受此启发,我在最新的一部长篇里,也让神话中那块被西西弗反复推向山顶又滚落下来的巨石,变成了压迫在人们肩头的生活重荷,乃至变成了压迫在抑郁症患者脑海中的石头——他们的大脑被石块压住,整个人困在原地,生活没有指望,找不到任何出路,唯一的解脱就是尽快结束自己的生命……这皆是抑郁症患者的真实心迹。 我也曾多次说过,写作是为了内心的自由,为了表达我对现实的种种忧虑,或者,即便偶尔陷入混沌和晦暗,我也要极力寻找那一抹最别致的光亮,因为它会照亮别人,同样,也照亮我自己。我写这篇小说就是为了寻找那一抹动人的光亮,主人公经在历了一番晦暗之后,最终还是看到了一丝希望,从最初的颠沛流离到亦步亦趋地重返新的生活。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幸运,但至少在小说中让这种理想得以实现。很多时候,小说也应该是一个梦工场,就像飞翔的柏修斯那样,偶尔带领读者飞离这沉重无比的现实。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