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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灯塔处的远游

http://www.newdu.com 2022-05-11 文艺报 张莉 参加讨论

    关键词:《带灯的人》
    一
    每个学年,在当代散文研读课上,我都会讲到《我与地坛》。这部作品常常引起本科生们的热烈讨论。我喜欢听他们谈感受,在这些“00后”一代充满热情和富有活力的发言中,能真切感受到一篇优美、雅正的散文在年轻的心灵中所引起的持久激荡。
    他们几乎都会提到作为地理意义上的“地坛”。很多同学还未去过地坛,但却从这部作品里认识了那个四百年的园子,认识了它的古旧清幽。这让人想到,作为写作者,史铁生是远方之地的向导,他的散文是引领我们探见广大和幽微的远行,他使我们看到地域之远,也看到风景之远。在史铁生构建的“纸上地坛”里,他最终带领我们思考的是,世界为什么会有残缺、失败、落寞,他和我们一起学着接受那些落寞,认识世界的参差不齐。这是一场时间深处、灵魂深处的远游,他要确认的是“我”为什么是“我”,以及“我”为什么存在。要想许多,要克服许多。要认领人生和命运,咽下不能咽下的,尤其是,要面对那些不想面对但又不得不面对的:人活着是什么,死去又是什么。最终,他面对了深渊并平静地直视:“我在这园子里坐着,园神成年累月地对我说:孩子,这不是别的,这是你的罪孽和福扯。”
    课堂上的年轻人,发言也不一定经过深思熟虑,表达有时候也不流畅,说到动情处常常带着迫切,那是我们时代的带着真气的声音,青春、热情、诚挚。他们的声音让我多次想到什么是好散文:好散文让我们在白纸黑字中徜徉,好散文引导我们跟随作品一起同呼吸共命运……《我与地坛》中,我们看到文字之光,思想之光,存在之光。《带灯的人:2021年中国散文20家》所收录的散文,关于远方之地、远方之人、远方之思,是作家们带领我们去往无穷之远的远游。
    二
    在《远路上的新疆饭》里,我们和刘亮程一起去往新疆,想念那里的大盘鸡:“我侧脸看着窗外荒天野地里的彤红晚霞,地平线清晰地勾勒出大地的边沿,那是我在千里之外的小县城,时常看见的天边,我们开车跑了一整天,她还是那么远。仿佛比我在别处看见的更远。那一刻,一顿荒远的晚饭,就这样长久地留在了回味里。多年后再走那条路,有意把时间磨到黄昏,想再坐在那小店的窗口,吃着大盘鸡看荒野落日。”我喜欢刘亮程在远路上关于时光的追念,那是关于地理与时光之远的双重感叹:“那时我年轻迷茫,看着远去的汽车会莫名伤感,仿佛什么被带走了,让我变得空空荡荡,又满眼惆怅。多少年后我还喜欢在路边的小饭店吃饭,望着往来车辆,想找到年轻时的那份忧伤。我二十多岁时,在尘土飞扬的路边,想望见四十岁、五十岁的自己,到底走到了哪里。如今我年近六十岁,知道已走在人生的远路上,此时回头,看见二十岁的自己还在那里,我在他远远的注视里,没有迷路,没有走失。”
    《沉入热汤》中,王恺带领我们去往远方的温泉:“温泉不是纯黑,是半透明的棕褐色,没什么添加物,像是一个古怪的药汤,把自己扔进去浸泡需要一定勇气。进入其中,但觉身体滑爽,终归是不同的温泉啊,今天的男汤位于户外,几个不太规则的池子,泡着些过于随意的身体,既没有黑社会型的大哥,也没有模特型的美少年,都是疲惫的中年,头顶就是山坡,开败的山茶花瓣有掉下来的,落在温泉里,也没有人打捞,我们是谁,居然也能泡上满是花瓣的温泉,这个古风真实又尴尬,可是一点不网红,却又是真实悍然地美丽着。”无论是那开败的山茶花还是正在盛开的山茶花,都如此让人心中暗暗惊叹。
    三
    有一种远游关于历史,在无涯的时间深处,有我们的民族故事,又或者是秘密。李敬泽讲述了春秋时代的生活和人的颠沛流离:“催魂的鼓,一捶捶撞在心上,大风吹火,火的声如旌旗猎猎。他不能动,他是冰冷的尸体架在火上。他对自己说:我醒了,我醒了!刀与剑锵然相击,锐利的金声贯彻头颅,他猛地坐起——我醒了。我在这里,这是我的宫我的殿我的身体,我是鲁公,我是息姑。”
    杨潇的《重走:在公路、河流和驿道上寻找西南联大》中,作家从长沙到昆明,重走1600公里联大西迁路;“重走”也意味着纸上追踪,是从时间意义上回溯过往;也是从历史观照当下。切实、充实、发人深省、引人深思,《重走》里,不仅记下了历史上的行走,也写下了当代人之于历史的一次远游。
    还有一种远走是在电影院里,赵荔红在《电影院》里记下了黑暗电影院里的神游以及神游之后的“恍惚”:“从黑暗电影院出来,进入阳光鲜艳的南方街市,有短暂的眩晕。市声喧哗,人车流过,现实如幻象,似与我全不相干。我还沉浸在电影中的悲欢、险境,那颗含愁多感的少女心,还在砰砰悸动着。有时因为流了太多的泪,眼睛红肿肿的,生怕撞见人,也不好意思回家,我就顺着十字街走。……但少女时代的我,对饮食并不怎么感兴趣,只为了稍稍平复一下看电影后的情绪。”
    周晓枫则领我们看到了人群之外,与那些昆虫、那些幻兽相逢:“昆虫环绕着我们,丰富、喧嚷又无声。随时随地,它们在我们身边,密集地,爱恨生死。我喜欢观察各种昆虫,它们呈现着一个袖珍而真实的魔法世界。我有时觉得写作者之间的竞争,商业店家之间的竞争,莫不如此……为了转瞬即逝的声名或利益,时不我待地角逐不休,却是在相互倾轧中丧失真正的财富。无论是哑巴的鱼,还是鼓噪的人,大抵如此——既急功近利又舍近求远,一场你争我夺的忙碌下来,也是一场一无所获的空欢。”
    四
    我以为,无论远方之地还是精神远游,说到底是“看见那些看不见的,是听到那些听不见的”。要认出一个个生活中被我们视而不见的人。《赞美课》里,我们随李修文看到了那个失语的、被生活压垮的女人。作为同样生活困苦之人,文中的“他”和女人一起渴望自救,逃离痛苦。“她却越走越慢,终于忍不住,打手势告诉他,在她的四川老家,也有一片看不到头的芦苇荡。所以,她其实害怕眼前的这片芦苇荡,一走进来,她就想家,想她父母还没死的时候。说着说着,她竟然嚎啕大哭了起来,他想上前去劝她,但她却推开手,捂着脸,压低哭声,踉跄着跑出了芦苇荡。”这里的“赞美课”其实是互相取暖、互相陪伴,只有如此才能度过荒芜岁月,才可以让人暂时告别暴力、羞辱、苦痛。
    在邰筐《胡冬林和他的森林王国》里,我们看到了作家胡冬林,这位生态散文作家生前几乎让自己长在了原始森林:“几乎每个晴天他都会进入原始森林,认花识鸟记树辨蘑菇;寻访前猎手、挖参人、采药人、采野生菌和采野菜的人,听他们讲述放山打猎和野生动物的故事;体验观察自然四季美景和动植物生活,了解森林生态奇妙而复杂的关系……而晚上则在海拔1200米的暗针叶林中休息。”草白的《带灯的人》里,我们看到了那位带给我们温暖的老祖母:“她习惯在喂柴的时候吸烟,火光和烟雾在她脸上聚拢起来,又慢慢散逸开去。她对木柴、灶台和烟熏火燎的岁月的挚爱,是一个从小使用电炒锅、以吃外卖为主长大的人所无法体会的。她本能地弃绝电饭煲、燃气灶等一切可以使饭菜快速熟透的烹煮工具,并表现出顽固的对抗姿势。”
    此外,还有那些表现遥远而广阔大地上普通人们的生活:梁鸿笔下的“吴桂兰”,乔叶笔下的“北京的某”,杨献平笔下的南太行生活,徐风《天工开壶》里的手艺人,苏沧桑笔下的《船娘》,陈年喜笔下那些在大地上奔波着的、信奉着“活着就是冲天一吼”的人们,傅菲笔下的那位画师,塞壬笔下无尘车间里的人,向迅《南方故事集》里的母亲;孙莳麦《对岸》和羌人六《蝴蝶效应》里的父亲……我们从作品中可以看到他们的欢乐、甜蜜,可以看到他们的脆弱、悲伤以及失意。这些人既是遥远的也是切近的。我以为,这些奔波和劳作的普通人,才是我们时代真正的“带灯的人”。
    五
    据说,《我与地坛》在编发前,编辑部不能确定其文体,与作家商量是否发在小说栏目,但史铁生坚持认为这是一部散文。最后,《我与地坛》发表在了“史铁生近作”这一栏目——也就是说,既不是在小说栏目,也不是散文栏目。而深有意味的是,《我与地坛》一经发表便被读者认取为散文,作品不仅席卷了读者们的内心还刷新了人们对散文这一文体的理解,问世三十年来,多次选入中学语文阅读篇目,被视为中国当代散文最具代表性的名篇之一。
    我想到白话散文的历史。尽管现代意义上的散文已经有一百年历史,但它的边界依然需要去触摸,去拓展。一百年来,不同的作家在尝试将不同门类的写作手法杂糅,尤其是近40年来,我们看到巴金、孙犁、汪曾祺、杨绛、史铁生、刘亮程对“叙事笔法”的引入,看到余秋雨、李敬泽、鲍尔吉·原野、周晓枫、李修文、塞壬对于戏剧、戏曲、蒙太奇手法的借用……他们写的是散文,但又有点不像传统散文。我以为,正是似与不似之间,散文的写作空间才慢慢打开——那是以散文为器,杂糅其它写作手法的实验,是散文写作的一次次隐秘变革。《带灯的人:2021年散文20家》里所收录的散文,也许某一篇或某几篇并不属于一般意义上的散文,而我却愿意将之纳入散文系列——在我看来,所谓“灯塔处的远游”既指散文的写作内容,也包括了对文体的拓展。
    每个写作者都在书写的海洋中遨游,渴望游得更远,渴望与更绝美的风光相见,但是无论走到哪里,心中依然会有“灯塔”的。就写作内容而言,散文的“灯塔”是为读者点燃心之光亮;就写作形式而言,灯塔则是“真”,所有的文本实验都是围绕如何表现“现实”与“真实”。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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