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定风波》 ![]() 胡弦最新诗集《定风波》里的诗作,既有对自我的内在凝视,复有向历史、现实敞开的视野,充分展现出诗人从个体经验入手,对历史与文化的洞察、思考和探究。 诗人胡弦新诗集《定风波》收入他不同时期创作的诗歌120余首,这些诗作既有对自我的内在凝视,复有向历史、现实敞开的视野,充分展现出诗人从个体经验入手,对历史与文化的洞察、思考和探究。 我注意到诗作中一个高频词:回声。或用来指代某一种遗留之物,表明时空的流逝与转换。“回声依稀,老式木桌上,手/是最后一个观众,/——带着人间不知晓的眷顾。”(《北风》);“月亮落到回声底部,/又被好嗓子吊走——声音里/有一根线,细细的,木器在发光。”(《评弹》);“松柏老去,/山峰仍年轻。/回声告知过结束,/大地无始无终。”(《创造》) 胡弦不仅写活了声音,也关注到时间缝隙里的空缺、空无或停顿。“当危崖学会眺望,空空的山谷也一直在/学习倾听;呼啸的光阴只在/我们的身体里寻找道路。/那潜伏的空缺。那镂空之地送来的音乐。”(《峡谷记》);“仿佛有种被忽略的意义,像我们早年攒下的零钱。……又像一个沙漏,内部漏空了,只剩下/可以悬空存在的耐心:一种/看不见的充盈放弃了形状,在讲述之外,/正被古建筑严谨的刻度吸收。”(《在艾青故居》)。沃尔夫冈·伊瑟尔在他的论著中写道,“作品的未定性和意义空白促使读者去寻找作品的意义,从而赋予他参与作品意义构成的权利。”胡弦于诗中安置的诸多“空”,即折射出充盈的意味。 重构山水诗歌是胡弦一直以来的夙愿和一项美学追求。山水诗是中国古典诗歌的重要组成部分,基本上每个著名诗人都有很多山水诗流传下来。但山水诗发展到现代,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异,变成了类似“到此一游”式的浅层抒发,创作主体的精神很难再穿透、投射到山水之中了。而在古时候,山水可以为天地立心,可以成为文人的精神寄托,他们从山水中参悟人生的哲学。因此当我们读到胡弦笔下这样迭出的奇句:“春风皓首,怒水无常,光阴隐秘的缝隙里,/亡命天涯者,曾封侯拜将,上断头台。/而危崖古驿船帮家国都像是/从不顾一切的滚动中,车裂而出之物。”(《丹江引》)不由得惊叹,这是古与今、中与西的对接,也是经验与超验、偶然与必然、哲思与诗情的勾联。诗人将人和山水之间的“精神隔断”弥合起来,实现了以新诗的形式重建人和山水的精神契合。 无论是山水还是日常生活中的微小事物,总是看似寻常实际却意味无穷:所有的事物都是“情感的器官”,可以与我们产生交流。无论是从他短短十六行诗的《甘蔗田》,不动声色写出整个时代之隐喻,还是他《在艾青故居》里的发现。对前辈诗人依然怀有的爱与理解,这一层情感隐秘的联结,使得“我”怀揣的思考既是指向被参观者的,同时又是回向给“我”自己的。对过往那些称为个人际遇的东西,我们有没有一种内在的沉淀的功夫,为自己的思考、自己的一生负责?——这是灵魂的拷问。我们怎么看待那些逝去的时间,意味着我们可拥有怎样的未来。这是作为诗人、良知写作者的胡弦,对于诗歌前辈,另一位良知写作者的致敬和追问。 如果你看到一件事物却没有触动,那么诗歌就无法从你这里产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所有诗歌都是外部事物对一颗“诗心”的回应。我们写诗是为了实现自己与他人与世界与自然之间的联系。就像罗伯特·弗罗斯特在一首短诗里说的,“我们围成一个圆圈跳舞,猜测秘密坐在其中,通晓一切”。我们对于诗歌的认识,正是如此。“诗,只能在精神领域深处寻求那异样的东西。当诗人直面其所处的时代和精神,挖掘并整理它们,他会意识到,这事儿,的确不能交给其他人来处理。”胡弦在他的文章《随笔五则》中不无自信地说。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