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美”,至仁至美。这是《中国作家》杂志新近发表的残疾作家的作品专集。名字特别,诗意盎然,让人过目不忘。仁者,可视为作家追求的精神风范,美者,是作品展现的质地样貌。仁者善,美如玉。这是对残疾人文学,一个有意味的描述,一个合适的称谓和褒奖。这个群体的文学,虽不太被大众关注,但是他们在默默地耕耘,悄悄地绽放,静静地发光发热;它们不是潮流,却有如潜流,成为当下文学的一个新生面。这次结集,不啻一大善举。我以为,有以下特色。 一是,丰富,斑驳,有品位,充分展示残疾作家们的文学风采。专集收有文学各个门类,不只是样式上,体裁上也多种多样。举凡小说、散文、诗歌、随感、评论等都有。作者的数量和名头,也众多,达百十人。专集书写世态百味,描绘精神追求,过往生活,人生命运,林林总总。题材丰富,作者地域广阔,职业和年龄各异,集合亮相,也是这一特殊群体文学的大检阅、大展示。 在世界文学家中,古往今来,不乏成功的残疾人大家,有盲人诗人,受宫刑的史传作家,像荷马,海明威,司马迁、高士其等人。现代美国女作家海伦·凯勒,一岁半就得了猩红热,失明,失聪,语言有障碍。她自强不息,懂五国语言,自称是“在黑暗中摸索着长大的”。她的《走出黑暗》《假如给我三天光明》,风靡全球,上世纪六十年代得过“总统自由勋章”。中国当代杰出的有张海迪和史铁生,留下了众多佳作,前者的《轮椅上的梦》,后者的《我与地坛》,为人熟知。当年边境自卫反击战的英雄史光柱,受伤后自学盲文写诗,得过各种奖励。这是中国当代文学的一个重要方面军。在名家的引领下,数十年来,这支队伍有了可观的成绩,这就有了“仁美文学专集”的重要收获。 在本专集中,荟萃了全国有成就的残疾作家。其中贺绪林、代英夫、欧阳胜、赵凯、吴可彦、王忆等人,活跃在文坛,像90后的盲人作家吴可彦,发表过多部长篇小说,颇具实力。无论是来自乡村还是城市,无论是打工者还是职场人士,他们写作的艰辛,自强不息的精神,令人敬佩。他们写普通生活,社会世相,也写个人心志。作品不长,基本上小切口,身边事,自身的事,展示了他们既是生活的强者,也是文学的强者。 二是,作品体现文学的真谛,也体现了良好的创作心态。 文学是大众精神生活的圣经。文学的本质是宣扬真、善、美。如此,书写生活中的真实,善良,美好,为题中应有之义。这也是这部作品集的共性。不只是因为作者是特殊群体,有坎坷的人生命运,在社会和人生的舞台上要比健全人更为艰辛,用文学的笔,书写生命的感受,还在于,追求文学的真善美,成为他们文学创作一个本能的表达。 或许因为身体原因,他们对真善美的感受更为敏锐和强烈。小说《虚构的记忆》中,以陕北的著名小说的发生地和革命圣地的背景展示,参以爱心医疗队的奉献精神,从自己记忆中,怀想人与人的温暖和真情。一些作品描写人生奋进,着力展现爱心和善良,奉献和互助。在多篇散文中,写身边事,接地气,人生旅途,人间烟火,无论是生活重压下的乡村,还是单位职场,以及情爱求学等等,从真切感受中,展现美好和温情,又是以亲情,友谊,人与人,人与大自然,包括弱势的小动物等等关系中,展示生活的艰辛与不易,拼搏的努力和美好的期待。 在叙述方式上,虽多短小简章,写来不急不躁,体现了心态的平和宁静。写作方法上多变化,有的小说以现代性的笔法,荒诞的运用,蒙太奇的借鉴,虚构与写实合一。散文中,刘厦的《行走在深秋》意味丰富,作者的我与作品中的“我”互动、切换,加深了文本的生动性。像《人间烟火》《大辽河中》《我和太阳失联了》《遇见最明亮的自己》等,从手法的多样化和灵动性上,表明了叙事才华。诗歌中,有的作品,诗意营造上,具象突出,语言讲究。李文的组诗《高黎贡山》,意象和意境,臻为佳品。其老到的诗句,哲理的思索,读来诗味浓郁。这些作者,没有太多的“文学负累”,或者,不拘泥文本章法,“我手写我心”,直抒胸臆,不着痕迹。 对于这个群体写作,有作者本人借作品人物说,“他们拒绝‘残疾’这个字眼,发明这个词语的人是残忍的。”读到此,心有戚戚,我不知对残疾同行的称谓该用什么表述,但我看到了作者的坦诚,这是文字最可宝贵的。如果苛求,专集中的思想内涵,或许更为阔大和升华些,如同卷首语所说,“这些作品残障与存在、疾病与人生、内丰体验与外在制约等方面进行深刻的文学呈现与哲学思考。”这是很高的赞许。也可看作是一种很高的期许。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