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陆兄惠赠,第一时间读到张爱玲被尘封了三十三年的《小团圆》,细细阅读,不说谢了:) 正好出门,带着这本书上路。 关于这本小说,张爱玲曾有过三次不同的“安排”: 其一:看看有没有机会港台同时连载——1976年向挚友宋淇寄出手稿,并附信; 其二:《小团圆》小说要销毁——1992年随遗嘱附上的信件; 其三:《小团圆》一定要尽早写完,不会再对读者食言——1993年写给皇冠出版社编辑的信。 是耶?非耶?想来她应该很矛盾,那么多年里并没有化解。人走之后,也只能随它去了。 张爱玲曾在信中描述:这是一个爱情故事,我想表达出爱情的万转千回,完全幻灭之后也还有点什么东西在。 封面设计极其一般,右下角那朵噙着雨露的花儿完全是简易的某种图解。以个人的读后和想象,苍灰的底色,配上银线勾勒的书名,足矣。 即使再客观地阅读这本小说,仍觉得自传的成分居多。多年浸在她的文字中,总是不由自主地对照——用小说中的“他走后一烟灰缸的烟蒂,她都拣了起来,收在一只旧信封里”——来倒映——“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可以前后贯穿、或互文的一笔笔底账,逐一落墨,丝丝入扣地呈现。 香港作家迈克说,以张爱玲的聪明剔透,若想玩隐身游戏应该不在话下,而这本小说“有种唯恐天下不知的强硬态度,谁是谁不是呼之欲出,而是一目了然。”他说得真好。 这一次,她不再掩饰。 绕过是否自传的争论、和出版前后的纷扰,小说里,有一段文字说到“他们”最初在一起的时光—— 过了童年就没有这么平安过。时间变得悠长,无穷无尽,是个金色的沙漠,浩浩荡荡一无所有,只有嘹亮的音乐,过去未来重门洞开,永生大概只能是这样。 放下书,站起身,望向窗外,几只疾飞的小鸟看似有明确的目的,其实只是绕着楼群打转,西边的云天正是落日熔金时分——掀过了这一页纸,似是豁然散去的目光,敞亮,宽阔,那么静,那么远…… 想及过去奉为至爱的那一段文字:“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房里有金沙深埋的宁静,外面风雨琳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 ——这是张爱玲在房门外看到胡兰成时的情景。 两个瞬间,如出一辙,是与山河永在的宁静,是内心深处的平安,是今生今世的缘起。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可以为她感到丝毫欣慰了。过去读她或他们,总觉得有些郁结的情绪,愈是赞赏,愈不甘。这本小说,是迟来的某种慰藉。 不管怎么说,之前,好像就差了这一局。从《相见欢》到《惘然记》,此刻终获圆满。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