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项政策,英国人通常会花十几年的实施时间,来让政府和民间互相适应对方的底线。”陈云说。“你看,1962年香港大会堂启用,市政局开始主办和资助演艺,1977年政府推出艺术发展的七条措施,中间就是十几年的时间。” 这种英式经验主义,为英国带来的改变在今天看来,其成效有目共睹。我们触手可及的《哈利.波特》、英超联赛、珍奥斯汀热……都是这个国家依靠创意文化转型成功的冰山一角。在陈云看来,这背後有英国人十多年的耐性。虽然具体推行创意工业及文化更新政策的是97年上台的贝理雅(Tony Blair)新工党政府,但在其上台前的马卓安(John Major)政府就开始推出“清新英国”(Cool Britannia)运动,用艺术、流行文化与文化明星来刷新英国的古老保守形象,以文化概念更新旧工业城市,拥护多元文化。积十年之功,使英国重新绽放活力。 “这个过程开启的最明显象征,”陈云说:“就是已故的戴安娜。” 文化政策与经验主义共存 但是,陈云一方面推崇这种“摸索”的经验主义施政风格,一方面又在书中呼吁香港政府应提出明确的文化政策。“香港的公共文化行政组织源自历史累积和行政权宜,没有发展出一套理性化的文化行政架构。政策方面,除了一些短期工作计划和总结纲领之外,过去的香港政府从未公布成文的总体文化政策。” 这两种观点,不是相互矛盾吗? 陈云解释说,文化政策的提出和经验主义施政各有所需。“文化政策为什麽必须提出?97年香港回归中国,香港人的国民身份和香港的城市文化形象都要确立,这就必须有政府的指引,必须有一个阐述,可以讲得很宽松,但文化政策一定要写出来。中国是一个新兴的民族国家,自身也在摸索中,香港可以是协助更新、复兴中国文化的一个地方,香港人在过去几十年受益後应有一种回馈的文化责任。” 至于经验主义,是具体推行文化政策时可以采取的方法。陈云说:“以具体形式落实于各项政策与措施上,在场馆建设、艺术资助、场地管理、文物古蹟保育等方面,经长时间形成一套行政准则。因为具体零散,文化界才可以在各项细节中与政府互动。最终互相信任,互相理解。” “文化诸侯”和“独立王国” 在关于西九龙问题的评论中,陈云认为文化界人士如果加入西九管理局,难免会出现为一己利益考虑的“文化诸侯”。可想而知,在文化界引发了“茶杯里的风波”。其实不只是西九,在他评价香港整个文化政策的实施问题时,都有一种对权力分散造成“各自为王”、政策不彰的忧虑。 在《香港有文化》书中,在访问中,陈云都提到“文化事权集中”的观点。从政府的文化艺术行政架构上看,管理文化康体、资讯广播的机构分属不同部门,并没有统一的专业型的文化局来调节各组,更谈不上文化政策的宏观视野。对此,他把这些机构形容为“独立王国”。 “文化诸侯”,“独立王国”,从这两个比喻看得出——文化事权由谁掌握、如何实施,在陈云看来,是个大问题。 古典到骨子里 陈云说话声音小,神情谦虚,态度淡淡的。他说权力应当明确清晰,说应把剩余权力放诸民间,说这才会有上下互动互谅;他相信非必要时“软权力”好过“硬权力”;他欣赏古代中国尊重民间传统和俗例的管理方式,肯定英国不急不躁的经验主义风格。从中,不难看到他个人的气质。 陈云本业是民俗学,博士学位在德国拿的。他说自己从民俗学中知道的是:“古代中国风俗志、地方志都是地方官员做的,目的除了记录就是管理。在德国,也有通过民间风俗和历史了解怎样管理一地的传统。” 无论他对当下的态度如何、评论中肯与否,骨子里,他是个带着理想主义和古典情怀的读书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