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贪婪,有时候它会吞噬所有的细节。今天写这个小说创作谈,当初写作的构思和情绪都有些模糊了。 《体重秤》写于去年十月。当时《时代文学》张世勤主编发来一条微信,意思大致是约稿。我一向写诗歌,我想张主编约的应该是诗歌。因之前在《时代文学》发过组诗,我不想再给诗歌,借着约稿的动力,我很快写下这个小说。 小说素材碎片来自于日常听闻。某天我打出租去医院,出租司机说他八十多岁的母亲夜里不睡觉,每晚给家人打电话,他早上醒来看手机,时常有上百个未接来电,他只好将母亲拉入黑名单。有一回在兵马俑博物馆,听在此工作的朋友聊到一个四川游客的无理取闹,她是大龄孕妇,向游客投诉中心提出众多无法满足的要求。还有一次朋友告诉我,最奇迹的测男人有没有出轨的方式,不是安装摄像头,而是在家里放一体重秤。 我写作一惯率性,很多时候并不会刻意去设计什么,往往当我写好一个开头后,就可以不管不顾地去虚构了(当然,这个虚构肯定有很多现实素材的支撑)。写这个小说那天,我刚好有个事情需要请几个朋友吃饭,于是打电话给饭店(饭店名“田园牧歌”),预订一个包间,工作人员说包间预约已满,待他们协调一下。不久收到一条手机短信,“您好,张女士。中午的中餐给您安排在,新店4楼如意厅(带窗户带洗手间)。感谢您的来电,田园牧歌薛密密很高兴为您服务。”而饭局中,有一个朋友叫戴菲菲。当晚,我灵感突至:不如用“薛密密”和“戴菲菲”这两个名字,来写一个故事。然后,有了这个小说的开头:戴菲菲整个早晨发誓要跳楼;薛密密想把自己吃胖点,让身体的表面积增加,压力减小。 我写作小说的时间不长,常自嘲自己在小说界是个“大龄女青年”。起初介入小说写作,发表在《野草》及《飞天》头条的中篇和短篇小说都属于乡村叙事,不久我便切换到城市场域,写下《睡眠课》《大家都是手起刀落的成年人了》等一批小说。我感觉写城市生活,我的虚构力更强,而对于乡村叙事,因脱离那个场域太久,与时下的乡村又有隔膜,很难真正深情地去触摸那个场域的欢乐与悲痛。《体重秤》,是我对城市生活的一种观察,这种城市观察还在继续,今年我写下的作品,以快递小哥、新媒体人等为视点,置身当下,写起来更畅快。 作为女性,我特别敏感两性关系,两性关系的摩擦,生活的玄机和起伏,通过小说揭示冰山一角,我特别想做尝试。“每一天,我们的身体各自分开的常规也越来越难维持/每一天我们分开”,用诗句可以这样简单的说出来,用小说来表达,好麻烦,哈哈。 我们女人的奢侈,是我们的感受力。女人关于爱,总是有无限的感受力。拥有爱情,是我们的奢侈;而烟花般寂灭,是穷途。 弗兰纳里·奥康纳在她的杰作《神秘与习俗》之中说过,写作不是逃避,“是对现实的投入,也将摇撼现实体系”。司汤达说,小说可以是摆在马路当中的一面镜子,精确地反射现实。但是,伍德说,如今,当你走在曼哈顿附近,司汤达的镜子,连同镜中万千映像,都会被炸弹击中,灰飞烟灭。这些表述都很迷人,无论是镜子的工作,还是镜子另一面的工作,都是迷人的。写作里,我并不想过分强调现实,“关乎人类”,这才是需要强调的。 评论(节选) 迈过暗夜、荒原的灵魂“横行” ——横行胭脂小说创作一窥 文 | 阿探 《体重秤》以爱情无存、婚姻易碎,横陈了我们这个时代的荒诞器质:孙丽用体重秤测出了小三且人赃并获,捉奸完胜的结果却是婚姻的最终解体,成就的只不过是出轨的丈夫;酷似国际模特伊丽莎白·埃兰的戴菲菲的婚姻却被一个扫街的黑胖老丑妇瓦解,被体重秤测出的出轨成为难以视而不见的不可修复的裂痕,寻死哭闹已无济于事,惟有放下远行;薛密密与齐子明的婚姻因吃饭频率不齐结束一纸婚姻束缚,事实存在的同居生活亦最终被生活琐碎所击溃,从无情趣的理工男所开启的一场重温初恋般的浪漫,却是两个相爱的人绝缘的开启。孙丽的婚姻溃败是正常不过的引子,引出的是令人不解的戴菲菲与薛密密的婚姻崩溃之内质解读,三种不同的溃局统领了当代婚姻的弱不堪击。当蜷缩在戴菲菲强势之下的孙健精神上遇到异性的认可与赞美,找到事业上扬的契机时,就注定了他与戴菲菲的婚姻大堤溃于蚁穴、管涌。薛密密并未真正走进齐子明的世界,她期望被齐子明抚慰,正如齐子明亦寂寞的灵魂亦需要她的呵护,而老年痴呆的母亲诱杀宠物狗“齐珠儿”,成为婚姻走向坟墓临门最有力的一脚。正如他们的婚姻早已背离轨道,正如齐子明所说,“如果铁环脱离已知的轨道滚动,铁环太累”。如果说薛密密与齐子明是平衡性失衡的绝缘,那么戴菲菲与孙健则是长期失衡之遭遇新平衡的萎地。事实上不论是戴菲菲还是薛密密,他们对爱情与婚姻的理解过于重视表层与物质,忽略了对方的精神需求,即孙健和齐子明内心深层所守护的诗性需求。体重秤能测出出轨,然而又如何能测出婚姻的内质复杂幽深的构成,内质下静静变化的灵魂动影呢?爱情以轰轰烈烈开始与结束,结束之后或许又是新的开始。横行胭脂在两段婚姻的交错比照中,深度解构了婚姻本质遗存,深究了婚姻里残存的诗性需求。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