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 地 记》 责编稿签 易地扶贫搬迁是国家脱贫攻坚工作的重点和难点,“重”是因为此举可以有效缓解农村的贫困问题,“难”在于广大贫困群众思想意识和生活方式的转变。“放不下”是基层扶贫干部赵姑妈多年前捡到弃婴时便已有了的“病”,“放不下”让她面对贫困群众的不配合胆大如斗又心细如发。担忧希希三姐弟的生活状况,操办留守儿童家园,为李有光打扫新居、安排工作,小说在润物细无声式的点滴叙述中,直抵打赢这场脱贫攻坚战的精神之核——共情。以情动人、以理服人,是赵姑妈这些扶贫干部的优秀特质。 ——尚书 搬不动山就搬人。 地处乌蒙山腹地的昭通,是我的故乡。 事实上,我的故乡离市区近百公里,是一个叫大山包的海拔三千多米的小山村,那是我的出生地。因此,对我而言,在我儿时记忆里繁华市井之昭通城,也只能算作第二故乡。我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会成为昭通城里人。更没有想到,四十多年后,我的那些父老乡亲们,那些舅舅叔叔们,会拖家带口,搬进昭通城,抑或是城郊不远处的那些叫作幸福、思源虹桥、红路、靖安、卯家湾的安置规模近万人甚至四五万人的安置区。 于是,一个具有新时代特征的名词“易地搬迁扶贫”,成为我较长一段时间驻镇挂村入户的工作内容。 故乡山民,原本住陡山、走泥路,吃粗粮、穿单衣,熬日子、归黄土,这似乎就是他们的宿命。有些人,终其一生未走出大山。生在土墙房,埋在后山上。白天转山坡,晚上回老窝。贫困、疾病,焦虑、烦恼,成为苦寒人生之标配。 而当这一群人,有一天突然在党和政府的强力推动下,省掉了艰辛烦琐的过渡,搬进城,挖老房,斩断回家路,进城、入镇、上高楼,乘电梯、用煤气、蹲马桶,他们的日子一下子变得高大上,一些老人甚至都不知道如何按电梯按钮,下楼转一圈就找不到自己住几幢几单元几号,上演了一些啼笑皆非的事。这之间,发生怎样的裂变;他们的思维转轨、习惯转变和生活方式的彻底变化,会发生怎样精彩的故事?这是我一直感兴趣的地方。 我相信,作为乌蒙山深度贫困片区的昭通,这波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搬迁“移民潮”,可谓中国精准脱贫的一个缩影,很有典型性和代表性,定然是有故事的,是有小说性和戏剧性的。这样的大场面、大手笔、历史性的突围,该怎样用小说去表现?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但在没有充分把握的情况下,我拒绝贸然动笔。我忧心自己功力不够,非但写不好浪费了素材,更担心把不准脉相,画不准我的那些父老乡亲的鲜活生动形象。因为,在他们身上,总是有那么多的良知和善意,总是有那么多生生不息的奋斗原动力与爆发力,总是有那么多超乎小说之外、让人意想不到的故事发生。 在长期走村串户、与群众深度交流沟通的过程中,我正巧在昭通的一个安置区遇到了一位专做易迁群众志愿服务工作的某镇副镇长,也就是我小说里塑造的“赵姑妈”。赵姑妈不是一个实打实的亲属称谓,而是广大群众对她的一个尊称。作为驻村女干部,吃苦耐劳、富有良知、敢于挑战、有担当精神、不怕牺牲,事无巨细一律接招,待群众如亲人,通情达理。这样的干部自然是值得称道和书写的。 可是,离眼下生活太近,现实中各种要素都很全的原型,对于一个以虚构为本的小说而言,有其积极有益的一面,却也是极其危险的。我担心的问题是,把小说写得像报告文学。因此,我极力回忆平时下乡工作时与干部群众打交道的点点滴滴,把想象的可能性放到最大,尽可能艺术化地还原“赵姑妈”在做群众工作时的原始状态,把赵姑妈那知冷知热、急群众所急的细节还原,力求呈现一个生活中真实的、有血有肉、有情有义、有党性和担当、有情怀的乡镇基层干部形象。 在小说中,像李有光这样原本对生活充满希望,却在一次次的折腾中丧失了对生活的信心,甚至有了敌对情绪、怀疑一切的摇摆群众,在我的采访过程中是真有其人的;我虚构了“赵姑妈”和她的养女肖洁不怕脏不怕恶心,不厌其烦上门照顾酒鬼李有光,并亲自为他们清理垃圾、打扫卫生,彻底融化了李有光那颗冷漠、失望、放弃的心。小说中,赵姑妈帮助累马寨的妇女们找了到省耕公园打扫卫生的工作,为了第一次上岗不迟到,不会上手机闹铃、又害怕自己睡着了耽误上工而一夜和衣未睡的农村妇女,也是在做易迁群众的工作中真实发生的故事,我略加修饰,写进了小说中。 我生活的昭通市,总人口625万,贫困群众184万,36.24万人居住在边远高寒山区,为了改善这些生活在大山深处、一方水土养不活一方人的贫困群众的生活,全市新建了23个集中安置区,通过“进城、入镇、上高楼”的方式,“挪穷窝、断穷根”,让贫困群众彻底搬出大山。在2018年已实现13.18万人搬出大山的基础上,今年,还将完成5.24万户、23.06万人的搬迁安置。如此气魄,这种敢于拼搏创造的奋斗精神,可谓新时代的“愚公移山”,唯有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政府和人民能够做到,感天动地、气壮山河。 中篇小说《易地记》,就是想要记录下这场轰轰烈烈的“大搬迁”易地搬迁扶贫进程中的真实状态,记录下中国农民在时代大潮中背井离乡奔小康的感人故事。“窥一斑而知全豹”,在小说中,我尽量避开宏大场面,注重叙事的坚实与质地,小处开口,细处着墨,试图聚焦一个15户人家居住的小小村庄,把笔触伸进每一个平凡干部和群众的内心,凝聚人们的悲喜,去真实探源、客观记录下时代的点滴印迹。 我深知自己功力不足,小说还有很多瑕疵,衷心感谢原刊《边疆文学》,感谢《小说选刊》各位老师的包容与抬爱,感谢读者朋友的勉励和支持。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