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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长什么样

http://www.newdu.com 2019-08-12 《小说选刊》 蔡测海 参加讨论

    小说作为自在之事物,自有生命和长相,万物有形貌,也有其精神长相。
    一篇小说拆开来,是字词句,还有标点符号和空白。我读过完全没有标点符号的几篇古文,读时自己断句,这得认真地对付每一个字词,还有它的韵律。这是一种有趣的阅读训练。我们的象形文字,每个字都有它的出处。事物是文字的母体,认知是文字的父体,一经形成文字结晶,它便自发地生长。古人有惜字如金的说法,每个字要用得恰到好处。其实,汉字比金子稀缺,一共才一万多个,常用字才几千。
    从古至今,著述者不会觉得文字不够用,你要考个状元,要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些文字已足够。象形文字够用而且耐用,这文字的质量实在太好了。历代文人的书写,让汉文字变得气象万千。能借助它写作和阅读的人,是幸运的。中国文学,或可称之为文章学,要把文章写好,才算文学。这是与外国文学不同的地方。中国的小说,应该长成中国小说的样子。当我读过一些翻译小说——那些贴满各种主义标识的舶来品之后,再来读一些中国古典小说,它的语言是那样精妙,我甚至想象古人用毛笔书写的那情致。也许,用毛笔写的书才那么耐读,几百年几千年地流传下来,我们对其如此依恋。也幸好,古人们尚未能学贯中西。
    一种语言,决定了一种文学。中国小说自有中国小说的传统。它当然不是发生在马克·吐温、乔伊斯、巴尔扎克、老托尔斯泰之后,也不发端于希腊神话。不同的小说传统,对于一个作家来说,不是选择题,而是一种必然和宿命。
    是的,是说我自己吧?作为一名汉语写作者,我需要我们的文学传统。在文字劳动中做最后的努力,以弥补先前的错失,对滥用汉字做一点修正。
    我写作三川半系列小说,时间跨度二十余年。也不过只写了六十多万字。在这二十多年里,我时有问自己,为什么要写这样的文字?长年累月地,而且一直笔写。如果这样的劳动没有意义,还不如去栽几棵树,去养一池鱼。二十多年坚持下来,完全不是什么大的写作动机,是汉语言的诗性、乐性,以及不可言说的悟性,让我快乐和满足。在小说写作中,得到一些我想要的东西。因为用笔和稿纸的旧式写作方式,量少而缓慢。当然,这不意味着我放慢精神的漫游,也未减少冥想中的语言活动。我大部分时间与写作呈游离状态,长时间与写作中的小说失联。前一页稿纸已经发黄,然后再接着写。我让我的长篇小说呈一种断章式状态。让小说留下大的空白。这个空间,容得下想,也容得下悟。悟需要大的空间。惮修的人,总选在无人烟的山河空白处。我喜欢元散曲的结构。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空间感大,且不讲逻辑。小说也不能讲逻辑。这首小令,放大了写,就是一部长篇小说。
    在写作三川半系列小说的同时,还写了一部语言札记的书。也时不时在手机上做一些微笔记,也当然是手指当笔。
    《三川半万念灵》这组笔记小说,就出自这些微笔记。小说原本叫“三川半万念录”,因打印出错,成为《三川半万念灵》。一字之差,各有其义。这就是汉字的妙处,总会给你一种意外的快乐。三川半,借指湘鄂川三省也,武陵山陵地,泛三峡地区。这个半,可大可小,三川半这个文学化的地理名词,来自一位民间老艺人的快板:三川半的岳母娘,一女要嫁七个郎……那一口韵味十足的川方言,融入我的长时间沉思。民间语言如何进入小说,而又不失其味?那古色古香的线装书语言如何口语化,又不失古意?用这样一种语言写作,会是怎样的小说?这正是我要的和要做的,做一位写小说的民间艺人,这个比较适合我。我原本有中原人的血统,也有大西南的基因。孙孟的庄严,楚骚之风,巫傩之气,成就了我的文化人格。我的灵魂拘谨而又渴望自由。怀古思己,悠悠而郁忧。常有思想的病痛。以小说为药,写作成为一种自助自救手段。把一生为伴的三川半草木生灵写成小说,与为邻,是为家。三川半,草木生灵家族的部落,和颜悦色的山水,生死无界的时空,善恶相生相济的伦理,人鬼神共享的世界。在这里,草木泥石,是人的一部分,是与人共生群体。
    三川半生长万物,也生长小说和诗歌。诗人于坚的诗里有一个植物名词,叫三峡玉米。这原来是拉美植物,与辣椒前后来到武陵山。最后成为传统种植。对辣椒,我们已深知其味。当然,没什么辣椒主义。它们到来的时候,主义这个词还不太流行。
    关于《三川半万念灵》,朋友圈说到笔记体小说,作家何立伟史就执此一说,很感谢立伟兄没提魔幻现实主义。
    笔记体小说,志怪,传奇,远不是中国小说的源头。诗经,甲骨文,都具有中国小说胚胋形状。甚至绝结,可能就是往后的一部小说。好像是鲁迅的小说史略,是从志怪小说和《水经注》讲起。笔记体小说,有上百种,上万篇,存世不多。受评家所重,也受读者喜欢。我只读过《水经注》《酉阳杂俎》等几种。《水经注》是文学,也是科学。读《酉阳杂俎》很有一种语言上的亲和力。完全是巫傩文化的思维,那叙述的细节,仍在武陵山区日常生活中可见。李敬泽有文,《酉阳杂记》是一部黑暗之书。土家族有史诗《黑暗传》。有人多人吃兽,兽多兽吃人的话。我不是李敬泽,不知道他之所论。大概是说,《酉阳杂俎》是一部人鬼神万物生灵的混沌之书吧?
    中国的小说传统是在某一个黑暗之夜或阳光大好的时候中断?但是,那些好书从未沉睡,它们在某一个地方醒着,如夜空的星月,经久耐读的时间之书。
    古乡的河流,有时在地上,有时在地下。有如千年文脉,有时在明处,有时在暗处。汉语写作还在继续,会长出新的诗歌和小说。作为一名小说艺人,我说不好小说一定会长成什么样,但我以为,象形文字和汉语言是中国小说流的河床,母语就是宿命,这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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