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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尔·波特:此心安处是吾乡《空谷幽兰》作者新书《一念桃花源》出版

http://www.newdu.com 2018-05-16 北京青年报 newdu 参加讨论


    
    
    
    
    
    比尔·波特在陶渊明墓前读《归田园居》,在醉石上吟诵《饮酒》,用美酒及东坡和陶诗向他最喜欢的中国诗人表达衷心的谢意
    
    比尔·波特笑意盈盈地给记者打开酒店房间,眼前的他留着雪白的胡子,微胖的肚子,一脸慈爱像个圣诞老人,远没有印象中的禅者那副仙风道骨、朗然独照。
    1989年,比尔·波特和朋友踏上了寻访终南山隐士之路,那时他万万没想到,之后以此经历出版的《空谷幽兰》会被翻译成中文在中国出版,不但让他成为著名的“汉学家”,在中国有众多拥趸,更使中国人对终南山趋之若鹜。
    从《空谷幽兰》开始,说得一口中文的比尔·波特探访中国传统文化至今已有三十年,还著有《禅的行囊》《寻人不遇》,出版了佛学书籍《心经解读》和《六祖坛经解读》等,并将《寒山诗集》《石屋山居诗集》及王维、韦应物、柳宗元的诗作翻译成英文在美国出版。自言现在很幸福的他,唯有在说起自己已经75岁,“开始有些老了”时,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丝伤感,也因此,现在的每次寻访于他都需珍惜。
    近日,比尔·波特的新书《一念桃花源》由中信出版集团推出,结束了江西禅宗之旅的比尔·波特来到北京,接受了记者的专访。三十年来,比尔·波特做着甚至被家人都认为是没有意义的不赚钱的事情,可是他却并不寂寞,安然于自己的“另类”,享受在这个世界上的“陌生人”的身份,因为在他所神往的时空中,有陶渊明、苏轼等知己的陪伴,他也会在寻访这些古人时,在他们的墓前倒一杯酒,“这是我的仪式,我要当面敬我的这些知己。”
    以前的探险很“刺激”
    现在的寻访太舒适
    在新书《一念桃花源》中,比尔·波特踏着陶渊明与苏东坡的足迹,经扬州一路向南至惠州、雷州,直到天涯海角的儋州、琼州,再回溯到陶渊明的故里庐山。陶渊明、苏东坡、王安石等人遗留至今的遗迹、当时当地的处境、心态以及随之而生的诗歌、理想,在波特优美流畅、清晰明了的文字中自然浮现。
    陶渊明是比尔·波特最喜欢的诗人,1975年的一天,比尔偶然在台北一家书店看到一本线装《陶渊明诗》,读后就被迷住了:“我在台湾生活了二十年,其中十四年是在如今划为阳明山国家公园里的竹子湖农村度过的。我虽然没有耕作或酿酒,但觉得陶渊明好像就住在隔壁,却不知道他缺米少酒的时候为什么不来敲我的门。”
    比尔曾三次去庐山脚下的陶渊明故里,也欲向陶渊明墓敬酒,“我想当面感谢他成了我欣赏中国诗的启蒙老师”,但由于一些原因,这个心愿一直没实现。《陶渊明诗》却伴随比尔四十多年,“我常在下午喝茶或晚上喝威士忌时打开读几段。”
    2015年底,朋友李昕知道比尔喜爱陶渊明,送给他一套石版线装书,这是清嘉庆年间温汝能纂订的《和陶合笺》及《陶诗汇评》的宣统二年再版。《陶诗汇评》是一部陶渊明诗集,而《和陶合笺》是苏东坡为每一首陶诗写的和诗,这两本书让陶渊明和苏轼一起走进了比尔的心。
    在比尔·波特看来,虽然陶渊明和苏东坡是两个朝代的人,但两人却像俞伯牙和钟子期,他们两人穿越时空的对话,是多么神奇和动人的灵魂撞击。于是他和李昕开始查阅资料,与当地人联络,就这样做了将近一年的准备,“研究的时间花了很长,真正的寻访只有一个多星期,我以前在中国没有去过南部,这是第一次去广州、海南岛,而且,以前都是去一个地方寻访一个诗人,这次却是跟着陶渊明和苏轼两人,我想在陶渊明墓前敬酒感谢他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遥想三十年前刚来中国,比尔·波特笑说那时困难重重,作为外国人,他经常不能买火车票,只能买张站台票上车,然后再去补票,很多宾馆也不允许外国人入住,吃、住、行很苦:“我住宾馆时经常问的一个问题是‘什么时候有热水’?服务员回答我说‘八点,只供应一个小时’。所以我那时最向往的就是可以跋涉归来洗个热水澡,现在来中国已经非常方便,舒服安逸,这次去寻访陶渊明的旅行就如此。”
    说及此,比尔·波特有些遗憾,“我是个作者,旅游的时候有困难比较好,太顺利没意思,以前很辛苦,可是很刺激,每天都会发生有意思的事,可写的事情很多,写作很容易,现在就太顺利了。”
    虽然种种便捷令比尔·波特的旅途少了很多传奇色彩,但是,比尔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安慰更为适合现在的他:“我现在开始老了,75岁了,力气没有以前好,以前做的事,如果现在这个年龄做,是没有办法完成的。”
    很不好意思
    打扰了终南山的清净
    当年,比尔·波特在中国的成名作《空谷幽兰》打开了终南山当代隐士的大门,而现在,终南山曾经的寂静山谷已经变得喧嚣了不少,说及此,比尔·波特说自己觉得很不好意思:“我想他们会偷偷骂我,我知道我打扰到了他们。”
    空谷幽兰,常用来比喻品行高雅的人,在中国历史上,隐士这个独特的群体中就汇聚了许多这样的高洁之士,而今这些人是否还存在于中国广袤的国土之上?这是一直在困扰着比尔的问题,并促成了他的探访。比尔说他80年代末的探访其实是“秘密行动”,因为如果官方知道,在当时的环境下一定会拦阻,“那时不可以,但是现在去就随便了。”
    第一次去终南山时,比尔说那里有200个隐士,他采访了30个,而几年前再去,已经有600个了。而且,以前的隐士都受教育程度低,现在有很多大学毕业的,甚至有教授,以前的隐士都几乎一贫如洗,现在则有了富有一些的隐士,他们有钱,可以盖好点的茅棚,“我当年去时,他们很欢迎我,可是这本书出版了后,那里不再宁静了,除了探访隐士的,周末还有爬山的,所以现在很多隐士,都会在门前放个牌子,写着‘修行人不要打扰’,以前他们是不写的,很欢迎人来,但现在不愿意,我伤害了他们。”
    在比尔看来,很少有一个隐士会在山里呆一辈子,大多都是三五年便会“入世”,他把这些隐士比喻为修行的博士班,修行是每个人都需要做的事情,禅,更多的是一种实践,“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便到山里去修行,要做好准备且具备条件,不是每个大学毕业生都要去读博士班,有人毕业了,还要再深造修行,就进山做隐士再学三五年,觉得够了,就下山了,大部分人如此,只有5%的人会一直留在山上。”
    在比尔看来,所谓修行,最为重要的是修“心”:“虽然我们并不是完全自由的,在社会上我们有自己的缘分或是因果,但我们还是在某些方面有自由的选择。你要配合你自己心里所想的方向。”
    也因此,他认为老子《道德经》里的“道”,就是月亮刚开始露出的一点点光线,所以老子的“道”就是要修行。“生活不是满月,大家都喜欢‘阳’,可是你应该修行‘阴’,你要修行的是黑暗,要修行软弱,才会变强。社会是一个表面上的东西,可是心不是一个表面上的东西。老子叫我们修行就是在我们的心里面修行那个‘黑’”。
    觉得自己前世是中国人
    因为妻子而没有出家
    比尔·波特与中国的缘分很奇妙,也因此他才会说自己的前世很像是中国人,因为刚接触中国文化时,他发现读文言文容易,“我不喜欢白话文,喜欢读文言文,看佛经时会有一种感觉,以前我看过这些,只是后来忘了,就像你看到一个人,虽然你忘了他的名字,但是你认识他。”
    在美国服完兵役后,比尔去加州大学读人类学,“我读人类学,不是对人有兴趣,我对人其实没有兴趣,而是对‘我’有兴趣,我想通过读人类学,读非洲人、南美人、全世界人,确定我要怎么活。后来我发现,不管是哪里的人都有各自的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修行。”
    1970年,波特入哥伦比亚大学读人类学博士,有一天,他在纽约遇见了来自中国无锡的法师寿冶,并开始跟法师学习打坐。他觉得修行比上学好,于是就放弃继续念博士的机会,带着仅有的两百多美元去了台湾,开始了佛光山的寺院生活。“我最初去台湾是为学佛教,后来又发现了儒家和道教的文化,我觉得除了跟书里学,还要跟中国的老百姓学,中国人身上都有孔子、老子的思想,我在台湾住了20年,和老百姓学了很多。”
    在佛光山呆了一段时间后,比尔觉得自己中文改进不大,就去大学学语言,可是后来又不喜欢上学,就到另外一个寺庙挂单,每日天亮前起来诵经,夜晚听钟声,一个房间一张床,一顶蚊帐。“方丈对我那么好,可是他不算是我师傅,释迦牟尼是我师傅,老子、苏东坡、陶渊明也是,我的师傅很多。”
    看他那么虔心地在寺庙呆了几年,住持悟明禅师说他该出家了,而比尔却走了,原来,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在寺庙时每个周末会下山,和女朋友在明星咖啡馆见面,“那是蒋经国太太开的咖啡馆,所有台湾诗人艺术家都喜欢去。”
    离开寺庙,比尔搬到了农村,一开始,女朋友的父母并不同意两人的婚事,慢慢地觉得比尔是个好人也就点头了,“我原来吃素,但是岳母说一定要吃肉,每次去时她都会特别给我做,算了,我不要她生气,就吃肉了。”
    结婚这么多年,比尔说两人已经习惯了“距离”,因为妻子是独生女,要照顾父母,所以以前两人只有周末才在一起,后来比尔带着孩子回美国读书,妻子留在台湾照顾老人,一年回美国两次,岳父母去世后,妻子也不是整年呆在美国,“她冬天会回台湾,那里有她的朋友,还有个公寓,在美国时她喜欢种花种菜,所以我太太不在美国时,我就自己做饭,我的饭,太太不敢吃 ,说太难吃,可是我自己可以吃。”
    非常感谢中国读者
    让我的生活不那么辛苦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要读书,比尔说他不会回美国,“其实我不愿意离开台湾,现在我在美国已经25年,习惯了,可是会觉得可惜,我在美国,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外国人,觉得回美国没有什么意义,可是对孩子而言有意义,他们读书,有他们的朋友,会说中文和英文,生活得很好,两个孩子没来过中国大陆,一直没有机会,他们有时会回台湾,但是还没有缘分来中国大陆,我想他们早晚会来。”
    每天早上六七点,比尔·波特起床,打坐不到一个小时,然后喝功夫茶,八点到十二点是工作时间,“我住在海边的乡村,下坡到海边,是3公里的路程,会走45分钟,到家后洗澡、睡午觉,一点半起床吃中饭,下午喝乌龙茶,再工作,之后有时陪妻子去超市,做晚饭,看一两个小时的电视,如果没有棒球比赛,我会在晚上9点睡觉。现在的很多电视节目我都不喜欢看,经常播一些吓人的,我最喜欢看卡通节目。”
    笔耕不辍的比尔目前已经出版了20本书,可这是个孤独的过程,他自己的两个孩子都没看过,“没兴趣,我的太太以前也不看,后来看了我的中文书,他们不知道我在忙什么,因为也不赚钱啊,孩子们觉得我翻译古代诗歌是浪费时间,他们三十几岁,可是还是小孩子。”
    虽然美国人对中国的兴趣越来越大,但是这对比尔的作品来说影响并不大,“这些书不会卖太多,喜欢的很喜欢,但是这样的人不多, 美国人对中国有兴趣是要做生意,他们要看的是哲学政治经济历史方面的作品,如果仅仅靠我的英文版本,我并不能糊口,我出版了20本书,一年的薪水却没有超过一万五千美元,一本书一年挣800美元,还好我有中国读者,我非常谢谢他们,没有他们,我会比较辛苦。”
    比尔对赚钱没有太多欲望,他说自己的钱已经足够了,现在的他很幸福:“我不需要很多钱,而且我有房子,有花园,有车,虽然是15年前的车,但是我什么都有,孩子需要钱的时候,我也可以给他们一些,我很幸福。修行人不可以不修行,今天要比昨天更好,我的生活态度是这样的。”
    比尔的精神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游离,使得他成为了一个漂泊而另类的“外国人”,在台湾他是外国人,在美国也如是,“当我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我就很喜欢独处,并不是因为我不喜欢跟其他人在一起,而是因为我发现独处有如此多的快乐。只有当我们独处时,我们才会更清楚地意识到我们与万物同在。其实我喜欢被当做外国人,我的知音是陶渊明、苏轼,我去看他们,在他们的墓前倒酒谢谢他们,他们喝不完我就喝完,我要谢谢他们,谢谢他们成为我的知己,很遗憾他们从没有出现在我的梦境中,但是我翻译他们的诗,就是在认识他们的心,‘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所以诗句都是从内心里面出来的。我喜欢翻译古代诗歌,感谢他们给我翻译了解他们的机会。”
    有时,比尔·波特在翻译时遇到了阻碍,他就会在打坐时把这些字放在眼前,“只是看,什么也不想,然后突然就会明白了,所以,我打坐时会把纸和笔放在旁边。翻译中国古代诗歌,我觉得最重要的不是语言的翻译,而是‘心’。我就是找到了那些诗人创作这些诗的‘心’,然后用英语表达了出来。就像跳舞一样,我随着他们的节奏跳舞,随着他们的表情在跳舞。我觉得翻译是一种很好的修行方法,修行到没有文化、没有语言的境界。”
    《一念桃花源》后,比尔说他尚无下一步具体打算,但是他喜欢旅行,因为旅行给他故事。“书里面当然也有故事,但那是别人的,旅行给了我自己的故事,也让书里的故事活了起来。”所以,他会在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继续自己的寻访,不过他已经无需再寻找桃花源,因为桃花源就是一种心灵上的自由。在他看来,禅就是把生活简化,给人生做减法,“我过一种自己选择的生活,但我不会怂恿别人去过我的生活。我这一辈子碰到过很多岔路,一边是走我喜欢的路,另外一边是走赚钱的路,我一直都选择自己喜欢的,所以,我成为现在这样的人。”文/本报记者 张嘉
    供图/波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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