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纷扰,学会在寂寞中、于草木鸟兽的观察中体验一些生的意义———这是《无问西东》传达的信息之一。 “人总是需要一点精神的,电影亦如是。”连续数日,清华大学教授尹鸿的朋友圈被电影《无问西东》刷了屏。这是理所当然的。作为清华人、电影的策划者之一,又是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他是十足“圈内人”。而一部真正有生命力的作品,应该是可以冲出小圈子,抵达更广阔人群的,就像现在这样。 自1月12日正式上映,《无问西东》五天票房破2亿元。该片的起势并不火,口碑也两极化,但随着一批批观众在观影后有感而发,它从口口相传里赢了人气,不但从上映第四天起领跑单日票房,还形成了可见的舆论场。一时间,家国情怀、学人风采、儿女情长、职场之道应和着影片里的台词、情节、历史背景都成了网络热点,就连王敏佳收在枕边的蛤蜊油亦能独立成章。 在专家看来,观众对于这部影片的讨论早已超出了电影艺术的范畴。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周星这样评价:“影片在艺术上的缺憾是剧作过于放散而收拢无力。但显然,它收到的反响是真诚的。这真诚是质朴年代的人性和人们期望现实中弥补精神的交接。” 当下的青年向往哪种精神? 社交媒体上的新晋“红人”可探出一二。他们都是正片里没亮出姓名的真实人物:学术界的泰斗、科学界的功臣、为民族崛起舍身成仁的青年。这些历史原型穿过时光,在“别人”的故事里、在今天的青年人心里,熠熠生辉。更重要的是,他们以其真实存在的赤诚和笃定,让我们不吝于谈“情怀”。 由知识抵达了从容,给世俗“成功学”降降温 影片里始于1938年的故事饱满动人。那是在国产影视作品里很少出现、却是中国学术史上无法忽视的西南联大。它存在的八年多时间里,有不到4000名学生毕业,却从中走出了两位诺贝尔奖获得者、170多位两院院士及百多位人文大师。不过,西南联大里存在过的那些学术成就、文采风流,《无问西东》里没有刻意着墨。相反,除了投笔从戎的催泪大戏,镜头转向了许多微处。 “静坐听雨”时,宣布听课赏雨的老师是主角,推开窗的学生是主角,窗外的风景也是。那位从不因下雨而中断上课的老师,叫马约翰。如今清华大学西区体育馆南侧有12座雕像,包括梅贻琦、闻一多、梁思成等,马约翰是唯一一个因体育被学校奉为“名家”的教授。又譬如电影里空袭警报拉响,沈光耀跑进锅炉房煮冰糖莲子,这同样有历史依据。汪曾祺写过多篇小文回忆他在昆明的求学往事。“那两年日本飞机三天两头来轰炸,一有警报,联大同学大都跑警报。”作家提到,有位广东籍男生从来不跑。郑智绵,酷爱甜食,一有警报,他就用个很大的白搪瓷漱口缸来煮莲子。一两小时后警报解除,莲子也就煨得差不多了。 影片从历史的缝隙里挖出这些琐事,是否闲笔?读读汪曾祺的原文即可通透:“也有叫‘逃警报’或‘躲警报’的,都不如‘跑警报’准确。”“躲”太消极,“逃”又太狼狈。唯独“跑警报”于紧张中透出从容,最有风度,也最能表达丰富生动的内容。“有位姓马的同学最善于跑警报。他早起看天,只要是万里无云,不管有无警报,他就背了一壶水,带点吃的,夹着一卷温飞卿或者李商隐的诗,向郊外走去。日头偏西时,估计日军飞机不会来了,才慢慢回来。” 在西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刘宇清看来,“片中的学人,藉由知识抵达了无限的从容,而观众能借电影与前人的心灵对话,由此获得超越的情怀”。就像片中1924年的吴岭澜,在他的年代,理工科叫作“实科”,定义着成功;而文科被叫“虚科”,只通往精神世界。虚科满分而实科“不列”的学生为之困扰,梅校长劝导他:“人把自己置身忙碌中,有一种麻木的踏实,但丧失了真实,你的青春也不过只有这些日子。”这话是说给吴岭澜听的,也是抛向浮躁社会某些世俗成功学的降温贴。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