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善词学接受研究 接受研究是近年来古代文学研究中的一大热门。唐宋词的大家、名家,其接受史多有专论。假如考察唐宋词人的后世接受,清代显然是重心所在。对接受的研究又可从理论阐释与创作实践两个基本层面展开。探讨清人对唐宋词的接受,关于理论阐释的分析较为充分,因清代词论发达,文献整理完备,研究起来较为便利。对创作实践接受的考察则相当单薄,这与清词文本过于浩瀚有关,也与对清代词人个案研究不够有关。 比如关于清人对苏轼词的接受,在创作方面学界往往只是论及陈维崧、朱彝尊、张惠言、王鹏运等巨擘以及邓廷桢等少数名家,这实在与苏词的影响不相称。在这方面,张维屏词其实也值得关注。张维屏以诗名世,词有《海天霞唱》,亦有相当成就。金菁莪《海天霞唱序》云:“(张维屏)尝谓词家苏、辛、秦、柳,各有攸宜,轨范虽殊,不容偏废。又谓以情胜者,恐流于弱;以气胜者,惧失于粗。”张氏似乎要熔苏、辛、秦、柳为一炉,且欲情、气兼胜。事实上这仅仅是理想中的创作标准,作家一般都有其审美倾向,要“不容偏废”也难。谢章铤《赌棋山庄词话》即指出其词“词豪宕自喜,盖有意苏辛而不至者”。事实正是如此。就张维屏的创作实践来看,他偏于苏、辛一体,准确的说是近于苏轼的清旷峻拔。黄燮清《国朝词综续编》评维屏词曰“秀隽不凡”,其着眼点也在于此。如其《洞仙歌·晓渡琉璃河望积雪》一阕:“鸡声催起,又马蹄催去。短梦模糊咏冰柱。忽寒林穿尽,一片空明,长桥外、堆积琼瑶无数。 醉眼翻成误。疑是银河,我未乘槎怎生渡。喜地天一色,心迹双清,问世界、红尘何处。锡嘉名、真合唤琉璃,笑过客停车,瑠瓈留住。”空灵澄澈,确有脱俗之感。 除了秀隽之作,维屏词中还有如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那样的高昂之音。如《东风第一枝·木棉》:“烈烈轰轰,堂堂正正,花中有此豪杰。一声铜鼓催开,千树珊瑚齐列。人游岭海,见草木、先惊奇绝。尽众芳、献媚争妍,总是东皇臣妾。 气熊熊、赤城楼堞,光灿灿、祝融旌节。丹心要伏蛟龙,正色不谐蜂蝶。天风卷去,怕烧得、春云都热。似尉佗、英魂难销,喷出此花如血。”铿锵有力,慷慨雄浑。汤贻汾《百字令》题词谓维屏“几卷新词声激壮,写出肝肠如铁”,吴兰修《浪淘沙·题张南山海天霞唱词稿》亦云其“扣舷高唱大江东”,都准确地拈出了张词的这种特色。总的来看,《海天霞唱》“隽”、“豪”皆有,而以“隽”为主。而不论“隽”还是“豪”,维屏词都有一种大家气度,境界开阔、气象远大乃是其一贯特色。另外,张氏有《大江东去·过周瑜祠,酹以浊醪,以酒濡墨,书此词于壁》,无论题材还是遣词造句都有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的影子在,如开篇云“古苔埙,人道是、三国周郎祠宇”,即可看出此点。若从词艺看,本词其实并非佳作,因模仿的痕迹过重。但若要研究苏词接受史尤其是模仿史,这样的作品却是不应忽略的。 上文的几个例子,已经超出了单纯的个案研究。比如考察陈澧词,同时也是从特定角度探究近代浙西词派的发展。再大一点说,也是在考察近代词史的演变。这种个案研究,就不仅仅弄清了一个人的情况,还小中见大,发现了一些更大的问题。当然,并不是每个词人都具备这样的词史意义,但个体研究中的宏观意识显然是必不可少的。 (作者单位:重庆师范大学文学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