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语》是李实在370年前对遂宁当地话的实录,是相对单一的方言。而今天的湖广话和南路话却有一定程度的混合,主要是它们的词汇系统。这是因为在300多年的时间中,它们互相融会、交流成分。但是在语音上,由于语音规律的制约,还保持了其原语音系统的明显特征,能够清楚地分辨湖广话和南路话。例如,成都地处湖广话与南路话的交界处,地处南路话的包围之中,成都话明显于属湖广话,但是无论在语音上或词汇上都有南路话的底层。四川盆地东部的湖广话,例如重庆话,则是比较纯粹的湖广话。[7]今人看《蜀语》,四川各地不同方言的人都能看到一部分自己的词语,于是都肯定地说《蜀语》就是自己的方言,各执一端。如果追踪四川方言300年来的发展历史,就会知道这是不合逻辑的。四川方言不会在短短的300多年中,就从同一方言分化出如此差异的语音系统。从当代语言学的方法来看,《蜀语》方言的性质及其与今四川各方言的关系,只能根据它们的语音系统以及词汇中反映出来的语音特征来确定。如果我们不只是关注《蜀语》词汇的词义,而是把它们的语音特点与今湖广话和南路话音系分别加以比较,我们也许能更清楚地了解《蜀语》与今四川各派方言的关系。 《蜀语》词汇与今湖广话和南路话相比,有三种情况:其一,与湖广话和南路话音义对应的词汇。我们认为这些词来自明代以前的通语。其二,同于南路话独有的词汇,其在语音特征上与《蜀语》音系相合。我们认为这些词是南路话从古代四川方言继承的词汇。其三,与南路话和湖广话同义,但音类只同于南路话的词汇。我们认为这些词当是南路话承于《蜀语》而湖广话另有所承的词汇,可以通过语音比较来分辨其是否和《蜀语》词汇有关联。本文中,我们对第一种情况的词置而不论,对第二、第三种情况的词进行分析。第二、三种情况的词有很重要的意义。那些只与今南路话的音类相符而不与湖广话相符的《蜀语》词可以证明《蜀语》(古遂宁话)和今遂宁话不是同一方言的延续,今遂宁话(湖广话)是明代以后来到当地的,是方言替换形成的。而1644年以前的《蜀语》(古遂宁话),是今南路话的前身。今存在于四川边远地区的南路话才是明代以前的“蜀语”的后代。这就是本文要说明的问题。 李实作《蜀语》,本意是要证明蜀地方言不俗,多有雅言的来源,故多着力于从古文献中寻找蜀语的来源,求证于古义、本字时,多有牵强之处。后人研究《蜀语》也多从此方面用力,从古文献资料为四川方言的词汇寻找依据,论证《蜀语》的是非。这些是语文学的研究。本文拟从另一角度,以今天方言词汇的音义对比《蜀语》词汇的音义,来分析方言之间的关系,于此无关的材料一概略去。 本文所用《蜀语》版本为:《蜀语校注》,由黄仁寿、刘家和等校注,巴蜀书社,1990年出版。下文中,湖广话以成都话为例,南路话以西距成都40公里的崇州话为例。成都话和崇州(旧名崇庆)话的语音材料来自于近年来作者的方言调查,也可参见甄尚灵等《四川方言音系》(1960),[3]何婉《成都话音系词汇调查研究》(2013)。[1]又,本文作者籍贯崇州,生活于成都,十分熟悉这两种方言。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