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语的全浊声母正逐步走向清化,以强势方言长沙话为代表的大多数浊音清化的湘语,古全浊声母舒声字清化后一般读不送气音。乡话周边的芷江、洪江、会同等湘语也完成了无论平仄均读不送气清声母的演变,泸溪、辰溪、溆浦等湘语以及古丈、沅陵、吉首等西南官话上去声先行清化,读作不送气清声母。“全浊清化不送气”这一股巨大的语言波,从乡话边界到腹地渐次推进地影响着乡话全浊声母的分化,使湘西乡话有部分浊声母字在清化过程中,偏离了自己的演变规律,无论平仄均为不送气清音。如上文中所列处于边界地区的白八片、深溪口片全浊声母今读不送气清音的字数远远多于腹地的麻溪铺片。据统计,白八片的八什坪大约有16%的全浊声母字读不送气清音,而麻溪铺片的清水坪只有8%左右。 第三,双语区强势方言的影响。乡话区是双语区,讲乡话的人对内说乡话,对外说他们称为“客话”的当地县城话。各县的“客话”是不相同的,泸溪、辰溪、溆浦是湘语,沅陵、古丈是西南官话,相应的乡话各片所受的强势方言的渗透影响是不一样的。泸溪县八什坪乡是个远离县城的乡镇,它的西、北部是苗语区和土家语区,东、南部是泸溪“客话”区,在这几种语言的共处中,泸溪客话是强势方言,以浸润渗透的方式影响着八什坪乡话。在八什坪乡话的语音系统中有一个明显受客话影响的现象:少数老年人章组部分字今音念,而年轻人只在少数止开三深臻开三入声读。赵元任先生在1935年泸溪话的记音材料里对这一套声母进行了描述:“知章组洪音皆读等(只限于,u两韵母前)”,[13]1224现在泸溪浦市话只限于母前,知章组读类的范围正在缩小。我们从八什坪乡话老派和新派的语音变化中看到了这一痕迹。 第四,移民因素的影响。深溪口处于深溪与沅水的交汇口,历来是水运码头,交通、集市发达,20世纪三四十年代曾有大量的来自现张家界、桃源、永顺等的西南官话区移民,当地大姓如张姓、杨姓、萧姓等族谱都记录了这个移民历史。移民对深溪口乡话的影响是深层次的,在五大片乡话里,只有深溪口片入声消失,其他各片仍保留入声。全浊去声在乡话里较多归上声,读送气清音,一部分仍读去声、浊音,而深溪口乡话全浊去声多数仍为去声,读不送气清音,少部分读上声、送气清音。深溪口入声和全浊去声的演变具有明显的官话色彩。 另外,还有方言自身的演变。蟹假果遇主要元音的音变是湘语的一个特点,但演变的类型各片是不相同的,娄邵片不同于辰溆片、永全片,永全片的内部还可再分好几种类型,这些是各片音变过程中自身演变整合的结果。湘西乡话的蟹假果遇主要元音的音变也分为四种类型:麻高片的麻溪铺型、清水坪型、白八片型以及渭溪片型,这些差异的产生与其他方言的影响、移民等关系不大,是自身演变过程中产生的差异。通摄与其他韵摄的分合差异也是自身演变的结果。 参考文献: [1]鲍厚星.湘方言研究[M].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2]丁邦新.汉语方言区分的条件[C]//J邦新语言学论文集.北京:商务印书馆,1998. [3]瞿建慧.湖南泸溪浦市方言音系[J].方言,2005(2). [4]守忠,等.沅陵县志(同治十二年本)[M].石印本. [5]王福堂.汉语方言语音的演变和层次[M].北京:语文出版社,1999. [6]修承浩.沅陵县志(民国十九年本)[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3. [7]杨蔚.沅陵乡话研究[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9. [8]杨蔚.沅陵乡话、湘南几种土话的韵母研究[J].湖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2(5). [9]杨蔚.沅陵乡话、湘南土话、粤北土话的韵母演变[J].汉语学报,2002(6). [10]杨蔚.沅陵乡话声母的历史语音层次[J].求索,2002(5). [11]詹伯慧.汉语方言及方言调查[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1. [12]中国社会科学院,澳大利亚人文科学院.中国语言地图集[Z].香港:香港朗文(远东)出版有限公司,1989. [13]赵元任.泸溪(城内)语音[M]//杨时逢.湖南方言调查报告.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74.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