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作者信息: 朴正九,韩国国立首尔大学中文系。 文章从信息结构的视角出发,指出汉语中的形容词谓语句是谓语焦点句,即“话题-陈述句”,一般主语信息量较小,是已被激活的实体,谓语部分信息量较大,能够充当焦点。同时指出光杆形容词做谓语的句子和受程度副词修饰的形容词做谓语的句子这两种属于非“话题-陈述句”的形容词谓语句,它们分别与两种不同的信息包装方式有关。汉语中的“很”已经语法化为“话题-陈述句”中的谓语焦点标记。 文章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个部分:第一部分,引言;第二部分,以往的研究;第三部分,汉语形容词谓语句与信息结构;第四部分,结论。 从类型学角度来看,汉语是具有动词性形容词的语言,具体表现为形容词可以充当谓语,如“A:哪个好?B:这个好”。以往研究在说明汉语形容词谓语的特征时,通常认为该形容词需要受“很”的修饰,不常用光杆形容词作谓语,如果光杆形容词直接充当谓语,则具有“对比义”或“比较义”。此外,作者还指出一种既不受“很”修饰,又不含“对比义”或“比较义”的一类形容词谓语句。如下: (1)受“很”修饰的形容词谓语句: A:你身体怎么样? B1:(我身体)很好。 B2:*(我身体)好。 (2)含“对比义”或“比较义”的光杆形容词谓语句: A:哪个好? B1:这个好。 B2:*这个很好。 (3)光杆形容词直接充当谓语: A:他为什么不来? B:(因为)工作忙。 由此可见,仅用“对比义”或“比较义”来概括光杆形容词谓语句的语义特征还不够准确。 以往对光杆形容词谓语句的研究大致可分为三种。第一种是提出光杆形容词具有“对比义”和“比较义”,以赵元任(1968)和朱德熙(1982)为代表,作者认为该解决方案未能对形成这种语义背后的机制和原理进行说明;第二种是指出光杆形容词作谓语的句子具有比较义(即比较句中心语位置具有[COMPARE]特征)和没有比较义的(即比较句中心语位置具有[PAUSE]特征)两种,以冯胜利(2005)为代表,作者认为这一解决方案问题在于,比较句中心语位置上何时出现何种特征无法预测,此外也无法解释上例第三种情况;第三种认为形容词谓语的程度副词是系词,以张伯江(2011)为代表,作者认为这一解决方案虽具突破性,但是未能充分考虑信息结构的因素。文章在梳理了前人对形容词谓语句的相关研究后,指出三种研究都不乏问题,因此学界对汉语形容词谓语句的认识有待深入。 文章借鉴Lambrecht(1993)对三个主要焦点结构的划分,即谓语焦点、句子焦点和论元焦点,指出汉语“话题-陈述句”中的主语是无标记的,是谓语焦点结构,而非“话题-陈述句”包括论元焦点结构和句子焦点结构1,是有标记的。汉语中的光杆形容词作谓语的句子就属于非“话题-陈述句”,因而形容词作谓语的构式受到更多的制约,这种制约效果源于光杆形容词只能用在有标记的非“话题-陈述句”里,而不能用在“话题-陈述句”里。正是基于这种认识,作者指出汉语形容词谓语带上“很”是让句子成为“话题-陈述句”的主要手段,此时“很”并没有强化词的功能,不强调程度,而是用来标记谓语焦点的。 文章接着对上例中第三种光杆形容词不依赖“很”或不具备“对比义”等特征而独立充当谓语的情况展开论述。文章指出,这类句子中的主语成分都不具有指示性,大多都是未激活的成分,因而符合简单判断句的特点。此时的光杆形容词谓语句整体成为句子焦点句。 基于此,文章针对汉语形容词谓语句的信息结构特征作出以下两条假设: 假设1 光杆形容词作谓语的句子不是“话题-陈述”结构。 假设2 “很-形容词”作谓语的句子是“话题-陈述”结构。 通过对上述两条假设的层层论证,文章得出汉语形容词谓语句在信息结构层面所具有的特点: 第一,光杆形容词作谓语的句子不是谓语焦点句(“话题-陈述句”),而是句子焦点或者论元焦点句,这时光杆形容词不重读。 第二,不重读、不强调程度义的“很”是谓语焦点标记,这时“很”所出现的句子是“话题-陈述句”。 文章在最后还指出“程度副词+形容词”逐渐发展为一种形容词谓语作焦点的常规构式,程度副词从而逐渐丧失强化词的功能,语法化为一个谓语焦点标记,这种现象在汉语各方言里都存在,只是各方言中虚化为谓语焦点标记的程度副词未必相同,但是它们在信息结构中所起的作用基本相同。 注释1: 句子焦点结构时整个句子作焦点的结构,论元焦点结构是在谓语充当预设的情况下,把主语当作焦点的结构。 (本文刊于《中国语文》2016年第4期) (中国社会科学网 王婷婷)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