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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 达(中国小说学会会长):马平的中篇小说《高腔》以独特的视角和精妙的表达,让人耳目一新。它几乎没有依赖什么大事件或大冲突,而是以冷静内敛的笔调,细笔白描的功夫,把脱贫攻坚的重大主题包裹在日常化的叙述之中。尽管跑资金、修路架桥、改造危房、建文化广场、通自来水、通天然气甚至通光纤等等“硬件”一样不缺,主要着力点却放在了探究贫困的深层原因,放在了脱贫解困进程中人的情感世界的迭宕起伏。作者将笔锋指向了“情绪问题”,指向了人的内心波澜。故事主线上的那个老柴疙瘩,先是生长成了一棵花树,然后演变成了一片花海,其现实层面和隐喻层面的意义都让我们感到欣喜和振奋。 这部作品人物较多,各见深度。我认为,这部小说最重要的文学价值,是塑造了米香兰这个新型农村女性形象。这位如白玉兰一样美丽的女主人公,早年在“火把剧团”演过川剧,心底一直有着艺术的梦想。她的母亲英年早逝,父亲终身残疾,丈夫又是“糊不上墙的稀泥”,她只好独自挑起家庭的重担,无论在家里还是在田间地头都是一把好手,无论是为女儿为妻子为母亲都无可挑剔。她的家庭一直为贫所困,但她吃苦耐劳、不卑不亢,默默地与命运作不屈的抗争,最终竟成为村里的一个“孤岛”。她在丁从杰、滕娜的真情帮助下,终于打开了紧闭的心扉,走出了生活的阴影,进而当选为村委会主任。她从封闭的小家庭走向开放的社会大家庭这个过程,彰显了脱贫攻坚推动乡村社会向前发展的强大动力,也为社会主义新农村人物画廊增添了一个格外引人注目的典型形象。 这部小说还有一个重要的看点,就是充分调动了川剧、川北薅草锣鼓等文化元素,来展示其浓郁的地域特色,尤其以川剧高腔这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形象,来提升其深远的主题。川剧台词和薅草锣鼓歌词的巧妙介入,既勾连了历史,也观照了现实,在推动情节发展、表露人物心迹等方面发挥了奇妙的作用。它们适度地调控着小说的密度,丰富了小说的内涵,也提升了小说的生活质感。可以说,即使抽离了脱贫攻坚这个主题来看,这也是一部有底蕴、有技术含量的优秀之作,值得肯定。 白 烨(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四川作家在艺术上各有各的特点,却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就是非常注重日常化的生活细节,编织生活化的故事,有底气、接地气、扬正气,三气合一。 我在当年看好马平的长篇小说《香车》,写了一篇评论。这篇《高腔》是“扶贫”的主题,也可以说是超越了“扶贫”这一主题。它并不是一般主题创作的正面强攻,它带有一点独辟蹊径,或者说是旁敲侧击。《高腔》以干部扶贫的真抓实干,贫困农户的自尊自强,家族仇怨的涣然冰释,生态资源的重新发现,多角度、立体化地表现了花田沟村脱贫致富的生动图景。由此,作品由唱自花田沟的嘹亮的《高腔》,谱写了中国“新史诗”中最精彩动人的一章。 李明春的《山盟》主要写了一个扶贫干部帮着两个对象的变化,其中一个成为了农村文化生活的“知客事”。小说还在石承和石现的对话过程中,不断说起一段历史和口号,这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扶贫的政治意义。 这两位作家给我们当前的现实题材写作有一个非常好的启示,读懂生活是不易的,我们不能只看生活的表象。现在的很多作品都讲农村的衰败,农村那些好的方面却写得很不够。这两位作家可贵的是,他们都带着感情去亲近乡村,写出了农村的新变化,写出了新生活、新人物。他们深入生活,读懂生活,有自己的想象自己的理念,所以他们的作品是有温度、有高度、有深度的。 (责任编辑:admi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