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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珍:成熟,就是要学会和失望无聊共处

http://www.newdu.com 2017-11-13 十点读书(微信公众号) 夜奔 参加讨论


    文珍
    青年作家,1982年生于湖南,长于广东,现居北京;
    本科毕业于中山大学金融系,北京大学暨大陆首位创意写作学硕士;
    出版有小说集《十一味爱》《我们夜里在美术馆谈恋爱》《柒》。
    大概两三年前,朋友向我推荐了文珍,说“写得特别好,感觉写得就是我们这些闷骚的文艺女青年,你快去看看”。
    一向信赖朋友的文学品味,遂去找了文珍的小说集《我们夜里在美术馆谈恋爱》,几乎是一口气看完,故事好看,心思细腻,文字漂亮,因此印象深刻。
    时隔三年,文珍的最新小说集《柒》出版,想不到居然有机会采访,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生于1980年代和1990年代的都市白领看文珍的小说应该特别有共鸣。
    诚如文学评论家李敬泽所言,她写的几乎都是这类人群:
    她们是北上广深等大城市中的职业女性,受过良好教育,有着稳定工作;
    她们中大部分人远离父母和家乡,年轻着,但时时刻刻意识到自己就要老了;
    她们随时可能在婚姻中被剩下——没有什么理由,只是这个世界如此大又如此小,太小了碰不到那人,太大了找不到那人;
    没有什么是确定的、牢固的,如羁旅过客,在浩大的人群中挤地铁,面临着租期临近的房子、还贷的短信,一个又一个相亲的男人......
    她们是你我,是你的同学,我的姐姐,她的表妹,表面上有着体面工作,内心却各有创伤和困境。
    在前两本小说集中,文珍故事的主角几乎都是这些女孩,写他们的工作、爱情、前途。
    这些女孩像《录音笔记》里的曾小月,普通的外表、普通的能力,不善于表达自己,唯一的优势是有一把好听的嗓子。她们非常努力也当不上生活的强者,没有勇气跳出自己的舒适圈......
    但她们的动人之处在于,一位读者说得特别好,“这世界有无数顾采采和曾小月,她们安静地生活着,两样都不选。仅仅是知道这一点,就让人安心。”
    但在创立出自己的风格后,一度,文珍非常想打破别人给自己的标签,尝试去写一些别的领域阶层的故事。
    比如在获得老舍文学奖的作品《安翔路情事》里,她描写了一个卖麻辣烫的姑娘与一位卖灌饼的男孩的爱情故事,灵感来源于她经常路过的那家麻辣烫店;《张南山》是写快递员的,为了写这部小说她跟快递小哥一块去派过几天件,坐着三轮送货车在朝内大街上招摇过市。
    但这两年文珍渐渐开始反思,这种硬去写别的人群的意义何在,“连自己这一类人的困境都没写清楚,身边朋友们大多数人都过得差强人意疲于奔命焦虑不安,这些我都还没真正想明白,就嚷着要去关心民生、替其他‘沉默的大多数’发声,我觉得是蛮虚妄的。”
    她渐渐放弃写这种她并不了解的他者的故事,铁了心把自己这一类人的困境写清楚,“我越来越不允许自己僭越代言,不再相信自己可以写好任何陌生人。”
    最新小说集《柒》的7个故事,继续深耕故事人群,表面普通,内心各有伤疤困境。只是主角们都成长了,他们结了婚,该生小孩了,出轨乐,得病了......她称这是一本“不道德故事集”,向侯麦的《六个道德故事》致敬。
    文珍最喜欢的是第一篇《夜车》和最后一篇《开端与终结》。
    《夜车》里,曾短暂出轨的老宋确诊肝癌末期后,决定和结发妻子一起到远方去,在旅途中,他们逐渐认识到自己原来还是最爱对方,在一场死亡里破镜重圆。
    有读者给文珍留言说,看到这个故事后,和自己的男友迅速和好,不再去作,“今天还在爱着,就不想明天不爱的事”。
    这也是文珍理解的婚姻和爱情,婚姻到了某个阶段,起初的动心起念渐行渐远,反倒是恩义与亲情越发壮大,“夫妻说到底,是义气”,就算爱情变成了亲情、友情或其他,到最后还是有一种恩义在。
    本科毕业于中山大学金融系,2005年,考入梦寐以求的北大“文学研究与创作”方向的研究生,终于可以放胆去写的时候,文珍反而遇到了瓶颈。
    有三年的时间,因为压力太大,她都不太写得出来,而且一度陷入严重的失眠状态,直到写出毕业作品《第八日》,失眠才不治而愈。
    她称自己的这种个性是“不堪重用”,就像许多心理素质不太好的人一样,从小到大,每次重要考试,都考得极差,永远都在平时不打紧的考试里轻松发挥,名次遥遥领先。
    但文珍早就从对自己个性的自怨自艾中脱离出来,她学会在自我个性与成功的秘诀中找到平衡:越充满渴望地去做一件事,越可能遭遇失败。把自己随时随地调整到平常心非常重要。
    “在写作上,最好永远把自己当成写作上的新手,文字和情感就可以容易一点地涌出,自由地去表达。就可以一直写下去。”
    北大那三年给文珍的滋养在别的方面,北大有许多好朋友、好老师,还有好讲座,这种系统接受中文学习的经历是很幸运的。
    文珍在一次采访里,还能清晰回忆起2006年现当代文学研究的泰斗王德威在北大的讲座,连续好几天,每晚静园五院中文系教研室二楼的学生都会从会议室一直排到楼梯口,还有人一直坐在楼梯上静静听完整场讲座,“是记忆中在北大特别动人的几个夜晚”。
    还有每年4月的未名湖诗歌节,全国许多老诗人,先锋诗人齐聚在一起,05年首届就请来了舒婷、芒克、多多等。
    这些记忆,就是生命中为数不多的“闪亮的日子”吧。而诗人欧阳江河所称,文珍身上具有的知识分子气息,其来源或许正是这些耳濡目染的阅读与思考。
    在北大,文珍还有一个隐秘的乐趣是去学校看演出,数不尽的音乐会、京剧昆曲、话剧芭蕾舞,一个巨大的文艺的宝藏被打开。
    而美术更是成为她继写作之外,一个巨大的兴趣爱好。工作之后,由于单位离美术馆很近,她经常在中午休息时间去美术馆转悠。
    在上一本小说集《我们深夜在美术馆谈恋爱里》里,文珍就讲述了一个发生在美术馆的爱情故事。
    夜里,在美术馆即将闭馆的前半个小时,一位即将要离开女朋友,前往美国读书的男孩,终于信守承诺,带着女朋友尽情地参观平时人声扰攘而此刻只有两个人存在的美术馆,在这个灯光昏暗的密闭空间里,情绪浓烈、爱意流转、离别的感伤一起袭来。
    这是那本书里我最喜欢的一篇,文珍也坦言,这也是自己最喜欢的一篇。她喜欢将自己最喜欢的作品放在书的开头和结尾,《我们夜里在美术馆谈恋爱》正是最后一篇。
    或许与上文所说的“不堪重任”的心理机制有关,这么多年来,文珍一直是一位“业余”写作者。
    从北京大学毕业之后,她进入了一家老牌出版社工作,10年以来,在出版社编辑和专业作者两种频道间切换,且做得还不错。
    她说:“我不大喜欢职业作家闭门造车的状态,总觉得需要和社会发生一点必要的关系,和人有一点互动。另外,糊口之职最好也不要是自己全身心热爱的事。”
    字里行间、朋友圈、微博,看得出来文珍热爱着出版工作,在一篇文章里,她回忆起刚去出版社工作时的氛围,你能很容易地明白,一位热爱文学的人在一个文学氛围浓厚的环境里得到的滋养和快乐。
    出版社的宿舍楼,是一栋已经超过50年的老楼,前楼旧而敞亮,而后楼幽深僻静,一走进去就像穿越回七八十年代的北京城。
    下班后,文珍会在筒子楼里写日记,这是她和自己相处的最重要方式,身边是一整套人文社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全集,冯至译里尔克的诗,版本最好的红楼梦,身后是同事正在看的法国新浪潮导演系列的校样。
    和同事讨论书稿,交换阅读的看法,一起去朝内大街上遛弯,独自去人艺、儿童剧院或者北京展览馆看戏,深夜回到朝内166号......那些清冷的初冬夜晚,都成为文珍难能可贵的记忆。
    她称,在出版社的10年,“人文社最终帮助完成了我的世界观,或曰文学观”,那感觉“就相当于在一个特殊的文学研究机构里完成了博士学位,又读了博后……一直都没有出站。”
    在繁忙的工作和节奏中,她学会见缝插针地写作,试过在机场候机室、三万英尺高空的飞机上、火车的餐车里写,也曾经在乌鲁木齐闹市区熙熙攘攘的咖啡馆里写。
    写作状态反而比研究生期间更顺畅,保持着大约三年出一本书的频率。
    文珍喜爱动物,堪称是一位动物集邮爱好者,从小到大养过的小动物涵盖了兔子、鸽子、猫、鹦鹉......甚至还养过一只母鸡。
    文珍和自己养的猫咪布子在一起
    文珍还有一个与动物有关的怪癖,自3岁那年起,再也没吃过一口鸡肉,非但不吃鸡,而且鸭、鹅、鸽子……所有禽类全体“连坐”,也不吃兔子、青蛙等大多数动物。
    在一篇文章里她曾写过这个怪癖的由来:
    三岁时,乡下亲戚送来一只母鸡,妈妈把它养在阳台上,有一天突然下了一场暴雨,我担心阳台上那只鸡被飘进来的雨淋湿了感冒,于是跑过去给它打了一把伞。
    过来叫我吃饭时,看见我和鸡并排蹲在伞下,大笑了一场。但这滑稽的一幕当然并没有阻止她过几天磨刀霍霍宰鸡飨客。
    我苦苦求她不要杀,但是没人会把一个三岁小孩的求告当真:母鸡小姐终于变成了饭桌上热气腾腾的一道菜;而我此后余生再也没有吃过一口鸡肉。
    她似乎天生对动物,进而延伸到人类其他个人的痛苦有相当大的共情能力,她的许多小说灵感也来源于对他人痛苦的好奇和感知力。
    小说《普通青年宋笑在大雨天决定去死》的灵感就来源于2012年7月21日,北京那个著名的雨夜,一个普通青年在大雨中没来得及弃车逃走,积水退下去后他被发现死于广渠门外的天桥积水里,在看到这个新闻的当下,文珍感受到极大的痛苦,
    “我一旦尝试去想他在最后那个可怕的夜晚遭遇到的一切,就感到浑身湿透,呼吸困难,无可逃脱的密闭空间,空气稀薄,水位渐高,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敲打在玻璃上......”
    她忍不住去想,他在最后的死亡时刻在想些什么,有没有许多后悔之事纷至沓来,进而思考及当今一个普通青年除了拼命奋斗之外,有没有别种生活的可能。
    她虚构出一个在律所工作的没有太强上进心的助理律师宋笑,陷于生活、工作、社会的压力中不堪重负,终于在那个雨夜决定去死。
    但文珍安排了一个更加明亮的结尾,宋笑最终没有死,还因为在大雨中救了一个男孩人生得到短暂的转折,和妻子的感情也因为在大雨里的那刻生死相知而至少能再维持十年二十年。
    文珍自小到大的生活都与动物脱不开关系。还有一个故事发生在9岁那年。亲戚送来一只被剪掉飞翼的肉鸽,文珍再次拦着妈妈不许杀,鉴于3岁那年母鸡小节留下的阴影,妈妈这次准许它被颐养天年。但半个月后,鸽子就去世了。
    她找来家里最好的布和最漂亮的铁皮匣子,将鸽子安葬在小花园里,终于爬上床睡觉的时候,妈妈在床上背对着她却不理她,“我趴在她肩上问为什么,她过了很久才低声道:你这孩子太心软又容易动感情,我怕你这一辈子会活得太累,很难幸福。”
    但文珍并未如妈妈所说的那样,她看上去甚至比大部分青年人更开心。接受采访的时候,我问她,是不是生活最后都只能陷于非常无聊重复的日常,她回答说:
    成熟就是学会和失望和无聊共处。到了某一个年纪,每个人都有杀死寂寞寻求乐子的千百种办法,所谓久病成医。大家最后都要设法活下去。而且,尽可能快乐地。
    写作对她而言就是自我疗愈的方式。
    就像失恋疗法一样,一个人失恋了,他可以选择天天去最触景生情的地方痛哭流涕,肯定哭不了几天就好了,没人可以把这么蠢的事情持续很多天。但你一直躲着,也许十年之后不小心路过就完蛋了,突然被回忆抓住,跑不了了。
    将那些很难派遣的创伤性记忆在脑子里过几遍,在反复回忆和书写的过程中,可能就放下了。
    非常喜欢小动物的文珍养了两只胖猫,布子和当当,都跟了她许多年,且下定决心一直养它们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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