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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学早已是一门显学，而鲁迅与外国文学的比较研究又是这门显学中成就卓著的领域。诚如王富仁先生所说：“在新时期开始之后，中国大陆鲁迅研究界的比较文学研究很快得到了发展，……不论研究规模上，还是研究的细密度上，这时期的比较研究都超过了以往各个时期。”综观以往鲁迅与外国文学比较研究的著作，有的业已成为这一研究的里程碑甚至是难以逾越的高峰，这本《鲁迅与外国文学关系研究》确实对以往的同类著作有所超越。 《鲁迅与外国文学关系研究》一书分为上下两编：上编系《鲁迅与外国文学比较研究论纲》，下编系《鲁迅与外国作家关系研究》。书前另有一篇导论：《比较文学方法解读鲁迅的意义、回顾与前瞻》。导论对既往的鲁迅与外国文学比较研究的成果进行了梳理分析，这是遵循着传统的做学问的基本准则：若是对于此前没有清楚的底数，何谈创新？应当说，此书主编李春林的这番工作，乃是其获得成功的重要保证之一。上编是对鲁迅与外国文学关系的面上的一种鸟瞰或曰扫描，力求使读者对鲁迅与外国文学的关系有一个总体的印象。在这里，著者将与鲁迅发生过这样或那样关联的诸多外国文学流派、外国重要作家与鲁迅的关系都进行了较为深刻的探讨。它事实上是全书精详的提纲。下编则是鲁迅与单个作家关系的梳理与研究。据该书统计，与鲁迅发生过或繁或简的事实性联系的外国作家共479人，再加上那些与鲁迅并未发生过事实性联系但却可作平行研究的外国作家，和在鲁迅之后受过鲁迅影响的外国作家，其数字将更加可观，甚至无法准确统计，乃至于是一个不断增加的变量。因此该书下编列出专节与鲁迅进行比较研究的只不过66位外国作家，应当说这实在是一个小数。但即便如此，它也是对于以前的一个不小的超载。某些外国作家与鲁迅的比较研究可谓是首次进行，如俄罗斯的萨尔蒂科夫、谢德林、柯罗连科；捷克的扬·聂鲁达；罗马尼亚的萨多维亚努；保加利亚的伐佐夫；芬兰的康特、亚勒吉阿；瑞典的斯特林堡；德国的歌德；奥地利的至尔·妙伦；法国的巴尔扎克、菲力普；菲律宾的黎萨尔；南非的旭莱纳以及诸多苏联“同路人”作家和无产阶级作家（当然，上述外国作家与鲁迅的关系有的也曾在个别文章中被提及，但都是片言只语。如鲁迅与柯罗连科的关系即被冯雪峰在相关文章中一语带过）。姑且不谈本书这些相关章节的深度如何，即便较浅也是一个新的开辟。更何况多数篇章确实具有一定的深度呢。像这样一个规模，将鲁迅与外国文学的比较研究做了这样的前所少见的新的开拓，将鲁迅与外国作家的关系的研究从欧、亚、美洲扩展到了非洲，委实是以前所未能做到的。 研究规模的扩大，研究领域的开拓，通常情况下，必然会加大研究的力度与深度。所以，《鲁迅与外国文学关系研究》新见迭出。鲁迅与世界现代主义文学的关系早已不是什么新的话题，研究成果甚多；但本书却另辟新径，不再仅仅拘囿于鲁迅作品与外国现代主义作家作品的具体比较，或鲁迅对于现代主义文艺思潮的译介，而是极力探求鲁迅各种文体作品的现代主义质素，同时又详细考察鲁迅与西方现代主义文学大师创作现代主义文学代表作的共时性，借以揭示鲁迅与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平行关系，从而昭示出鲁迅事实上参与了世界现代主义文学的创造。正是通过这种比较研究进一步确立了鲁迅世界级文学大师的地位。再如，通过鲁迅与苏联“同路人”文学和无产阶级文学作家关系的梳理与研究，得出鲁迅亲近“同路人”文学而对苏联无产阶级文学在理智肯定之同时感情上又有所疏离的结论。这一结论对于我们进一步探讨鲁迅与苏联、鲁迅与政治、鲁迅与革命、鲁迅与文艺的复杂关系都大有裨益。如果说以上带有宏观研究的性质，那么鲁迅与黎萨尔、旭莱纳的比较研究就带有微观研究的性质了。然而，该书所得出的黎萨尔的伊瓦腊与鲁迅的魏连殳、旭莱纳的《沙漠间的三个梦》与鲁迅的《补天》、《过客》、《生命的路》均存在着精神或艺术上的关联的结论同样令人信服。对于业已有了较多成果的研究领域，或者选取一个较新的角度如《鲁迅与克尔凯郭尔》，或者进行全新的扩展与深入，如《鲁迅与迦尔洵》：前者使我们明确地认识到克尔凯郭尔对于鲁迅的影响不独是思想，而且亦含具体作品的艺术流脉；后者则是彻底突破了两位作家两篇具体作品（《红花》与《长明灯》）的比较，将其扩展到了鲁迅与迦尔洵的思想、创作与人格的空前的全面而深入的比较。 鲁迅一生执著于现实，“鲁迅学”亦应执著于现实。但像鲁迅与外国文学比较研究这样的纯学术领域未免说易行难。然而本书在这方面确有值得注意之处：其许多篇章都在字里行间饱蕴着民族忧患意识和知识分子自省意识。特别是《鲁迅与迦尔洵》，撰写者简直是在学术论文中为我们再现了两位作家的情感形象，也使我们清楚地谛听到作者本人的心音。 （《鲁迅与外国文学关系研究》，李春林主编，吉林人民出版社 2003年10月第1版，本文作者系沈阳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 原载：《中国图书评论》2004年7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