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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最需要的就是通向心灵。在优秀的散文作家那里，散文是自然朴实的，仿佛信手拈来；散文又是精粹和细镂的，仿佛是作家在人生岁月的河床上披沙沥金所得。能够感动人心的散文，一定是作家对社会独特而深刻的记忆和审视，是作家人生经验的淬火，是作家心灵打开后结出的果实。阅读散文应当是随意轻松的，因为散文的本质是随情适性，具有游戏的意味。但散文的阅读也要予人以感悟，甚或感动，以体现其核心的庄重和意义。说到底，散文的意义就在于求道。散文的创作过于刻意拘谨，便堕入庸常，远离了大道；太随意而不用心打磨，又易散漫无神，徒具形式。所以，是否来自心灵，是判定散文高下文野的分水岭。 考察记忆和审视的要素，以及心灵的要素，正是解读散文文本的两把钥匙。宋晓琪散文新著《胸有底蕴气自足》恰好可分为记忆或审视的角度叙写的两大部分内容，一部分写家族历史、人生经历、生活际遇以及社会交往中的在场感受；另一部分是写自己采访的对象，近于人物专访。不论记忆还是审视，作家都用自己的心去贴近、去揣摩、去怀想。 宋晓琪的人生经历有许多故事可读。她与同时代人一样，命运坎坷多舛。她出生于军人家庭，年幼时随父亲南北迁徙，长大后到海南岛上山下乡，后来成了兵团、农垦文艺宣传队的演员，回城后先在工厂搞宣传工作，后考进电视台当专题片记者、编导，再后来做了电视台娱乐报刊的主编。这样的人生历程，当然会有幸福的时光，会有快乐甜蜜的回忆，但也会有苦涩、辛酸的记忆，有苦难不幸的锥心之痛。在同时代知青作家的大量作品里，我们不断读到他们的苦难悲惨，他们的抗争和不幸，他们的被放逐、被欺侮、被迫害，他们的愤怒和仇恨，读到一个时代的乖谬，以及一个群体的悲凉命运。这些作品是以无数人的不幸命运为代价而馈赠给我们及后代的宝贵的精神财富，它教会了我们如何去怀疑、去反思、去追求，让我们懂得了正义、公平、制度的重要性，以及对人性宣扬的终极意义。所以，这样的表达是一种权利，它也因此成为主调。宋晓琪也可以照样作如是表达，但她却走了别样的路径。在我的印象中，宋晓琪的散文，包括这本集子里的，大抵都不沉重，更不会摆出沉痛难抑状，不晦暗，不悲忿，不刚烈，也谈不上深刻，也不纵横捭阖，更不汪洋恣肆。她的散文清静、平和、从容，朴实中见婉致，柔细处见刚直。她也写到黑暗，但光明会照彻黑暗；她也写苦难和不幸，但更大量的笔触是写从中看见人性的美好和温暖。她在回溯过往的岁月时，更愿意提及的是真情，是美和善，是她心中被感动的内容。她的目光越过生活的表象，关注的是感动心灵的那份情愫。 散文本就是最自由的文体，就像众生，气质殊异，百态千姿。散文也是最有烟火俗尘味儿的，就像美食，楼阁华堂，阡陌陋巷，大烹小吃，各擅胜场，山南水北，城郭东西，花样翻新，不胜枚举……看今日散文界，真的是热闹喧腾。虽然前北京大学校长傅斯年曾念叨过：“散文在文学上，没甚高的位置，不比小说，诗歌，戏剧。”但昔非今比了。今日之散文，流派门号之多，便可数出一大串，什么大文化散文、复调散文、行走散文、原生态散文、后散文、小女子散文、学者散文、纯散文……不一而足。还有把散文划分为什么审美的、审智的、性灵的，等等，也是眼花缭乱。我以为，架势花样多，并非坏事，起码说明了景象繁荣。但是，说千道万，都必须明确，不要让一种或几种标准要求，便框死散文。也勿以个人的好恶，来臧否限制别人的创作。只要是从心灵里出来的，能够打动人心的，就是好散文。我最羡慕宋晓琪的，就是她的心态和气质，在自然朴实的轻说中，呈现出打动人心的华彩来。只要能够永远用心灵来说话，散文创作就能够从平淡走向绚烂，让生命愉悦，让人性美丽。 原载：《文学报》2011年01月13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