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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飞宇:康洪雷有一种浑然不觉的力量

http://www.newdu.com 2017-10-30 中国文学网 张西 参加讨论
张 西:《士兵突击》在我看来是一部传奇,在这个时代有这样一部作品问世,我真的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喜悦,想不到你也看《士兵突击》。
    毕飞宇:我儿子在看《士兵突击》时,我瞄了几眼。瞄过去时,我不知道是什么戏,只是觉得镜头特别镇定。现在的电影和电视剧大多有一种焦虑症,那就是快,节奏快,转换快,好像只有速度才能抓住观众。可眼前的这个戏却是笃笃定定的,特别有信心的样子。我太太说,是康洪雷的新戏啊。我当即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请他把影碟给我寄过来。第二天我就收到了。我用了两天时间把它全部看完,吓了一跳。我没想到康洪雷能拍出这样的戏,牛啊!我还是低估了他的能力。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家伙还能让我吃惊多少次。他一直在进步。
    “有意义”现在成了一句流行语,我认为,在当今的文化语境下,《士兵突击》最大的意义就在于它“有意义”,这意义是多么地固执、勇敢。康洪雷的身上有一样东西,我把这个东西叫做坚持。他是一个很有韧性的家伙。他一点也不在意周边的目光,一点也不在意这些目光中有可能出现的挖苦和讥讽,他敢坚定不移地把自己内心掏出来。他的身上就是有这种精气神。
    你知道,我和康洪雷是同时代的人,我们这一代人有许多相似的精神背景。年轻的时候,我们都有理想,但是,后来,理想这东西被我们抛弃了。我们要成长,成长的代价就是抛弃。可康洪雷是个异类,他也有所抛弃,但是,他有一个基本的东西没有丢,那就是寻求意义。他要寻求,并用他的镜头把他的寻求老老实实地讲出来,这很让我震惊。艺术家如果没有寻求意义的愿望,他还做什么艺术家?
    所以我要说,康洪雷为当今中国的许多人的成长作出了贡献。他给出了他的力量。
    张 西:你的孩子今年有多大?
    毕飞宇:10岁。
    张 西:我们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以老一辈的目光去看80后、90后的孩子,会认为他们面目模糊,缺乏有价值的世界观,而康洪雷的《士兵突击》似乎成了集合和凝聚各个年龄段世界观的直通车,可我还是无法理解90后的孩子怎能承载成人世界的内容?具体到你10岁的孩子,该怎么解读他呢?
    毕飞宇:事实上我儿子很喜欢《士兵突击》这部戏。你要知道,当今的孩子从智力结构、成长条件来讲,都非常好,聪明,机灵。但是现在这些孩子也有他们的问题,太现实,太欠缺精神上的目标感。我当然不赞成拿一部艺术品作为教育孩子们的教材,但是,如果孩子因为喜欢,想在一条很好的道路上找到自己的模仿对象,这又有什么不好?这是好的。在我们家的饭桌上,我和孩子以及孩子他妈妈多次讨论许三多。我对孩子说,你看看,许三多的资质多差,可他也有他的快乐,是“坚持”让他快乐起来了,是想做“有意义的事”让他快乐起来了。所以,“坚持”也是一种资质,想做“有意义的事”也是一种资质,也许还是更重要的资质。千万别只相信脑子好使。
    作为一个小说家,我赞赏康洪雷的有一点,他用他浑然不觉的力量影响了他人,这才是艺术的魅力。这是一种很高级的吸引,我一直在说,我低估了康洪雷,正是低估了他那种浑然不觉的力量。
    张 西:我注意到喜欢《士兵突击》的女性观众特别多,您怎么解释这个现象?
    毕飞宇:其实这是很正常的。首先我不能同意你的说法,你要把戏拍好,你要把人物塑造好,只有这样,你的戏才可能有观众。既然有了观众,当然也有女观众。在这个问题上是没有性别的。当然,《士兵突击》是一部男人戏,有更多的女性观众也是顺理成章的,合情合理的。再说,许三多令人疼爱啊,我也心疼他。他是女性心中的一个突破口,女性就是这样,她一旦疼上了,就很难让她放下来。
    张 西:恰恰相反,我对女性“突迷”的分析和观察结果是,班长、连长和中队长,而非许三多是女性“突迷”的观剧偶像。
    毕飞宇:不对,这只是个表面现象。我不想否认那几个角色的价值,可是,有一点你不能忘了,他们是被许三多“照亮”了的。如果没有许三多做前提,那些人物会不会那样吸引人,这是有疑问的。我们可以做一个无聊的假设,把许三多拿掉,许多人物就将黯然失色。当然,那些人物也照亮了许三多。艺术作品中的人物就是这样,他们是彼此相照应的,你照亮了我,我又照亮了你。但是,魂在哪里?支撑点在哪里?这个我们不能糊涂。
    张 西:《激情燃烧的岁月》和《士兵突击》成全了康洪雷的军人情结,父亲和儿子的关系在里面都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诠释。但我在《青衣》里读到的是康洪雷的另一面:自恋、幻灭,苦苦等待施力点,最终以凌厉的、飞蛾扑火般的悲壮定格为一帧永恒的舞台人生创伤剧照。
    我不清楚康洪雷的另一面是怎么被调动起来的?他看起来就是个聪明过人喜欢说大实话的顽皮男孩啊,他心里怎么会蛰伏着那样的东西?
    毕飞宇:投资方买下《青衣》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康洪雷,后来老板告诉我,是一个叫康洪雷的年轻导演让投资方买的。见了面之后我也奇怪,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青衣》呢?不像啊。
    我和康洪雷的见面是在《激情燃烧的岁月》的摄影棚里,他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小伙子,房间里有一个足球,所以我们见面后没有谈戏,也没谈《青衣》,我们只是谈足球。他的身体很棒,热情洋溢,稍稍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害羞。说实话,这次见面他并没有给我留下特别的印象。后来,投资方想挑一个名气更大的导演来拍《青衣》时,我没说什么,可以说是默许了吧,那时侯谁也不了解谁嘛。《激情燃烧的岁月》一播出,我只看了两集,立刻给投资方打了一个电话,立即把康洪雷签下来。这家伙厉害。
    张 西:这位有眼光的投资方是谁?
    毕飞宇:辽宁华艺有限公司的张颖。
    张 西:康洪雷外表随和,呈现出来的样子非常本我,但我能感到他内心挥之不去的孤单的壮士般的气质。我想过要去拍摄现场看看康洪雷,我想要对这位导演有一种相对完整的感受。他在谈剧本的时候是怎样的?
    毕飞宇:康洪雷是一个比较低调的人,对编剧很尊敬。《青衣》的编剧是陈枰,应当说,陈枰对《青衣》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在谈剧本的时候,他很敏感。毕竟演过戏,说着说着,他就演,演着演着,他的人来疯就上来了,很可爱的。你不知道这家伙有多生动。
    《青衣》在沈阳拍戏时,我曾经去探过一次班,这使我有机会看到了现场的康导。一次在拍醉酒的那场戏时,我就躲在一个角落里,叼了一根烟在现场看康洪雷拍戏。我发现康洪雷在现场的驾驭能力真是了不得,我从许多好的导演身上发现了一个特别好的东西,那就是娓娓道来。不管戏进入一个什么样的僵局,不管场地上是怎样的,他们都不着急,康洪雷也是这样。我喜欢娓娓道来的风格,那是一种控制力。任何人,做任何事,控制力总是重要的。
    张 西:你对康洪雷导演的《青衣》还满意吗?
    毕飞宇:那当然。《青衣》这部戏拍得非常好。从《青衣》的题材来说,这样的戏不可能具有特别多的观众,要说有特别高的收视率,这也是不现实的。但以这样的题材这样的限制,康洪雷已经做得非常好了。
    张 西:你是否关注过康洪雷的另一部作品《民工》,我认为它很棒。
    毕飞宇:没有看过。但《民工》这个戏是我推荐给投资方的。当时拍完《青衣》之后,我正好看到这个小说,是我朋友写的。许多人认为拍民工可能画面不好看,不华丽,故事也不是特别多,从市场角度看可能不一定好,但是我始终认为许多人的市场分析是有问题的。他们总是假定观众可能会喜欢什么,可能会不喜欢什么。我认为,只要坚定不移地抓住人物命运的,进入人物内心的戏永远是受欢迎的。
    张 西:你还关注过康洪雷的其他作品吗?
    毕飞宇:康洪雷的戏我就看过三部:《激情燃烧的岁月》《青衣》和《士兵突击》。
    张 西:你怎么评价这三部戏?
    毕飞宇:《激情燃烧的岁月》是一部好戏,但不是我心目中的戏。我不喜欢战争狂人,骨子里我不喜欢。当然,艺术上是另一码事,这部戏拍得是好的。
    《青衣》当然我也非常喜爱,但因为原著是我自己的,由我来夸不合适。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说说,那就是一个导演的反差。你能信么?《青衣》《激情燃烧的岁月》和《士兵突击》是一个人拍的。不过有一点我想说,在处理人物关系这一点上,《青衣》是康洪雷的一个标志。这部戏之后,他成熟了。
    《士兵突击》非同寻常。我认为在中国的电视剧导演里,康洪雷完成了一部大作品。请注意,这个大不是场面大,不是群众演员多,不是投资成本高,不是我们经常说到的“大片”的意思。我指的大就是大作品。我至今都心存疑惑,他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一个奇迹。
    张 西:在现行体制内,用人似乎更注重学历的高低,受教育程度与一个人的能力和收入自然挂钩。而康洪雷只是一个中专毕业生,你怎么解释这位低学历的导演与他的大作品之间的关系?
    毕飞宇: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呢?这是因为你自己有问题。在我这里,这不是问题。当然,如果康洪雷做的是一个技术活,那就另说了。学历对艺术家来说永远不重要。
    张 西:你认为一个导演和好导演的区别在哪里?
    毕飞宇:特别简单。谁把戏拍好了,谁就是好导演。
    张 西:戏好的标准是什么?
    毕飞宇:我不知道社会通行的标准是什么,但在我这里特别简单:就是吸引我的戏。吸引我,他就是好导演;不吸引我他就不是。
    张 西:对于他的下一部戏《我的团长我的团》,你有所耳闻吗?
    毕飞宇:他告诉我了,我想他能拍好。
    张 西:理由呢?
    毕飞宇:他拍戏拍到现在,不管是《激情燃烧的岁月》还是《士兵突击》其实都没有真正进入战争。康洪雷一直有个梦想,他特别渴望在战争里把人铺开,把人际关系铺开。他特别渴望战争这样一个外壳,我想在他的这个《我的团长我的团》里头,他会很陶醉。还有一点,他渴望呈现他个人眼中的一段历史,这是很重要的。他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以我的经验来看,一个艺术家想对自己有所交代的时候,离好作品往往就不远了,也许就是叹了口气,也许就是一个转身。
    原载:《文艺报》2008-3-4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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