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届奥斯卡奖的小金人不仅给电影的主创们带来荣誉和额外的收入,也使得原著小说风生水起。据了解,小说《生死朗读》中文版马上再版,《本杰明·巴顿奇事》之前还只是收在菲茨杰拉德的小说集子《疯狂星期日》中,本周已由上海译文出版社,重新以单行本的方式推出,书名与电影同名。除了以上正在热卖的两部,影片《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的原著小说《问与答》和《革命之路》的中文版小说也将于3月下旬与读者见面,让人无可怀疑的是奥斯卡“点书成金”的能力。然而,围绕着这股出版热的质疑之声也从来没有停止过…… 《问与答》、《革命之路》——从默默无闻到风生水起 电影《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的成功,令其小说原著大受欢迎,仅该书最近一个多月的销量,便超过了它自2006年出版以来销售数字的总和。该片的小说原著、印度作家维卡斯·斯瓦鲁普(Vikas Swarup)所写的《问与答》(Q&A),也由其美国出版商兰登书屋重新包装,改成与电影同名,于今年1月2日适时推出,40天卖出了17.5万册。而2006年版的《问与答》,总共只卖出了15万册。由于这本小说在奥斯卡的“发动机”尚未转动之前默默无闻,作家出版社是在第一时间拿到这本小说在中国大陆的独家出版权,付出的版税不是天价,而是相当靠谱。无独有偶,因为电影出来后遭受褒贬不一的争议,理查德·叶茨(Richard Yates)的小说《革命之路》(Revolutionary Road)在海外销量也因此暴增了300%。 《返老还童》——大片美学谋杀小说 不知道是不是眼睛毒的导演都爱挑篇幅短的小说改电影?李安如是,大卫·芬奇如是。短小说讨喜,是因为短小提供了无限的二度创作空间。电影《返老还童》的蓝本是美国上世纪20年代作家菲茨杰拉德的短篇小说。原先并不起眼,但2008年被鬼才大卫·芬奇看中之后,名声大噪。芬奇向来是文艺青年狂热追捧的导演,他的《七宗罪》和《搏击俱乐部》等电影早已成为一代经典。 但是,大卫·芬奇这次栽了!1.5亿美元的投资,庞大的明星阵容,这个金钱世界所缔造的大片美学把老菲茨杰拉德给谋杀了,以至于作家威灵·戴维森日前为著名的网络杂志《Slate》撰文,指责好莱坞年复一年地乐于也善于糟蹋好小说,声称“《返老还童》绝对是他今年看过的烂电影之一。” 但是这部评价不一的电影,却带来了人们对菲茨杰拉德的再度关注。这种关注表现出一种亢奋的情绪,短短一个月,无数“小资”们奔走呼号,“谁看过《返老还童》的脚本——《本杰明·巴顿奇事》?”可是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只在菲茨杰拉德的小说集子《疯狂星期日》中露过一小脸,还是在好久好久之前。 正当此时,上海译文出版社放话出来,热腾腾的《返老还童》单行本已在路上。由于这个短篇实在太短,只好拉扯上菲茨杰拉德另一篇同样具有魔幻气质的短篇《一颗像里茨饭店那样大的钻石》凑够篇幅。 说《返老还童》会大卖,可不是大话!它实在太对“小资”们的胃口。这不,两位一呼百应的“小资教主”都忍不住跳出来为它吆喝,用词非常煽情。《挪威的森林》的作者村上春树号称对菲茨杰拉德的小说推崇备至,他说,“就这样不知多少年了,只有菲茨杰拉德成为我的老师、我的大学及我的文学伙伴。作为一名小说家,我把菲茨杰拉德看作一个标准,一把尺子,是看清自己位置的一件标志。”他的这种如同命中注定般的牵扯,毫无疑问会扯动小说的发行量,谁都知道“小资”的心最经不起扯。这不,孙甘露不再玩语焉不详的文字游戏了。在《返老还童》封底,能见其语录式的推荐,“如果没有菲茨杰拉德,我们不会知道,在一个奢华的金钱世界里感情何以如此存在!” 《生死朗读》——坏了!眼泪掉下来了 几年前,作家毕飞宇看完小说《生死朗读》时说,“我相信了莫言对我说过的话,‘最好的小说一定是叫人欲哭无泪的’。” 按照这个标准,电影《生死朗读》离好电影差得还很远。电影里的小男生Michael显然是一上来就进入了状况,心智成熟到从此就没有再成长过,他和汉娜的关系仿佛从一开始就被塑造成了一段投入、负责又痛苦的恋爱。影片虽抓住了原著中“离开”、“审讯”、“录磁带”等几个关节点,但相比书架上的《生死朗读》,电影不知为何隐去了对汉娜心理的描写。比如汉娜突然出现在Michael大学的校园,亲眼目睹男孩和与同龄男女的身体曝露在阳光泳池中,当下她觉得他是不属于她的世界的,这个细节交代了汉娜后来从Michael身边消失的原因。可能的解释是:这是一部好莱坞电影!因为好莱坞向来不关心每个人欲望深处的角落,而乐于去探讨一些普世价值,比如宽容和仇恨,尊严和真相。 很多看过书的人,都惊叹于施林克在第一章中的性描写。施林克的性描写具有罕见的宽度,这个宽度成就了汉娜的复杂性。汉娜是情人,是刹那的天使,是灵光一现的母亲,是患有洁癖的行为艺术家,是床上的饕餮,是导师,是幼稚的求知者。是的,她最终还是枕头边上的纳粹。她的身上洋溢着矛盾百出的复杂气质,就是这气质让15岁的小男生不能自拔,就像滚烫的烙铁被按在了最稚嫩的肌肤之上,而她在他身上所留下的烙印,将伴随他一生之久。施林克正是通过汉娜的复杂性,塑造了人的可能性。 《Slate》杂志专栏作家金·马斯特斯在谈到最近一段时间内一拥而上的“辛德勒”式电影模仿秀时指出,“好莱坞需要警惕的是,用传统美学和艺术表现方式去剖析,叙述这一人类近代历史上最大的反人类罪行,可能最终导致这一题材头上神圣的光环消失。”令人深思的是,《生死朗读》也没能免俗:伴随着Michael在法庭听审最后那夺眶而出的泪水;伴随着Michael在汉娜死后悔不当初的失声痛哭,糟了!我们的眼泪也跟着一起掉了下来。 然而,施林克的本意里没有眼泪。在年初出版的《生死朗读》纪念版中,施林克再次重申了,“《生死朗读》不是关于纳粹或者屠犹的。它是一本关于战后一代和战争一代之间关系的书,是关于罪责的作品。”作者凛冽的气息通过书中男主人公Michael之口显现,“我爱汉娜的痛苦在一定程度上是我们这代人的命运,是德国人的命运。我比其他人更难摆脱这种命运,比其他人更不容易战胜这种命运。” 即使泪水已经漫上读者眼框,也不能让它痛痛快快地流下来。正因为如此,好作家常常是不道德的。但这又是一种优秀的职业道德,除非你愿意违背你对人性的基本认识,愿意违背你对人性的基本判断。好作家的手不可以抖。你一定要抖,可以,你先把笔放下来。等抖完了,再把你的笔拿起来。 延伸阅读: ●伊利·曼佐拍摄的《我曾伺候过英国国王》,改编自捷克文豪赫拉巴尔的同名小说,可谓小说“反哺”电影的成功案例。此前同样出自伊利·曼佐之手,改编自赫拉巴尔小说的《严密监视的列车》、《失翼云雀》也曾在柏林电影节等世界级电影节上获得殊荣。 ●英国19世纪大作家E.M.福斯特,著有《看得见风景的房间》、《霍华德庄园》等小说,被搬上银幕后均成为经典,其中《看得见风景的房间》获奥斯卡8项提名、《霍华德庄园》获奥斯卡10项提名。 原载:《文汇报》2009-03-14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