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音乐,跟我的家庭毫无关系。我们家就我自己一个人干弹琴卖艺这行。 我家里人都搞研究,都是学术型人才。再说一开始我也没干这个,当时我是导演,以拍广告为生,音乐就是弹琴给姑娘听,草地上大家下酒用的,结果被人录下来拿给大地唱片听,后来我师父黄小茂就找过来了。等我家里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同桌的你》已经满街都在唱了。我的父亲、母亲也都是留洋的,毫不传统,对此没有人说什么,更没有人出来反对,家里对我的选择不说是支持吧,但是也是十分包容的。再说我也不用父母支持,我自己的生活已经靠拍广告过得很好了。二十几岁的时候我就开上了林肯车,还拿了一个3万块钱的大哥大,下面还挂着一个大汉显BP机,现在看来当时那套行头挺土的,但是在当时那可是绝对的时尚。生活是不愁的。我的目标就是什么都能做,不把自己局限于某一个领域,不给自己前面挂一个什么职业,把自己的路放宽、放远这就是最理想的状态。 我妈曾经对我说过:这个世界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这是迄今为止我记忆中我妈对我说过的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我猜我妈跟我说这个话的时候她眼前肯定有特别多的苟且,有很多让她不舒服的事情。她其实也不光是在跟我们说,也是在和她自己说。 我和我妹妹深受我们家这种教育的影响,我们俩长大以后其实工作、生活、收入都还不错,但我俩都没买过房,就是连一尺都不买,但是我们俩都走遍过世界。我妈也是,我妈背着一个帐篷走遍过欧洲,我妹骑摩托车横穿过非洲。我妈说如果有一天真的是境遇来了,就比如说战争来了,真的走不了了,就读诗,诗就是人心里的最远处。人活着就一定要有诗意,尊严这东西有时候自己都掌握不了,不是说我们想有尊严了就有尊严了;我想让别人尊重我,别人就可以尊重我。但是诗意这个东西,是只要自己愿意,心里有这个东西,随时都能有的。还记得我和妹妹小的时候妈妈领我们在颐和园的长廊里仰着头讲述每幅画的含义以及它们背后的故事,在每一座挂着对联的老房子前面读那些诗一样的文字,在门厅的回廊中让我们猜那些下马石和拴马桩的用处,从那么多静止的事物开始娓娓道来那些生动有趣的历史。那些颓败但厚重的历史告诉了我和妹妹世界之辽阔,人生之倏忽,而美之永恒。 (本文摘编自《与青春私奔》,高晓松著,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32年1月出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