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录学史,尤其在版本目录学史上,南宋尤袤的《遂初堂书目》是一部相当重要、影响相当大的书目,对它的研究是目录学史的一个课题。我对它的研究有四点粗浅的看法,谨借贵刊就正于同仁。 一、《益斋藏书目》的编撰 尤袤的文学影响和陆游、范成大、杨万里齐名—南宋“中兴四大家”,诗文造诣虽然比不上陆游等三人,而学识渊博,为人所敬佩。他与杨万里的交情深厚,杨对他的治学精神和学术水平极为赞赏。淳熙四年(1177)杨万里守昆陵—尤袤的家乡[1],适值尤袤在家,修撰有藏书目录,请杨作序。当时尤袤的读书、藏书之所称为“益斋”,杨万里作了《益斋藏书目序》[2]。序中说:“延之于书靡不观,观书靡不记。至于字画之丛残,月日之穿漏,历历举之无竭,听之无疲也”延之为尤袤的字。杨称赞尤袤读书之勤,但只字未论及书目的内容,人们从此序文无法了解书目的特点。尤袤的书目著作第一部就是杨万里为之作序的书目,但仅存序文,难以考究。乾隆时四库馆臣们因见到杨万里的序,而史仅传《遂初堂书目》,是以认为《益斋藏书目》和《遂初堂书目》为同一书。事实上不是这样,以下详论。 二、尤袤取名“遂初”堂号的时间 尤袤“益斋”和“遂初堂”孰先孰后?据《宋史·尤袤传》,尤袤取晋代孙绰的《遂初赋》的“遂初”二字的堂名,宋光宗亲笔题写了,于是便改书斋名为“遂初堂”。当时光宗还为杨万里等人题写,时间是在淳熙十三年(1186)[3]。而前此十年,尤袤的藏书目录为《益斋藏书目录》。因此可以知道,尤袤的书斋原名益斋,后来改为遂初堂。前后所修的两部书目也就不可能为同一书了。 三、传本《遂初堂书目》被删改的问题 今传本《遂初堂书目》有毛幵的序,序文中涉及书目内容只此数语:“若其剖析条流,整齐纲纪,则有目录一卷。甲乙丙丁之别,可以类知;一十百千之凡,从于数举”。毛幵和尤袤为同时代人。是尤袤请他作序的,大抵序文是可信的。但是,今传本只是有分类,简略著录书名及部分著者姓名,没有提要,连卷册数都没有,从这部目录很难理解解它的“剖析条流,整齐纲纪”的作用;“一十百千之凡” 也难以“从于数举”。是不是传本对原本有所删削:四库馆臣有是疑:“杨万里《诚斋集》有为袤作《益斋藏书目序》,其名与此(即《遂初堂书目》)不同。然《通考》引万里序列《遂初堂书目》条下,知即一书。今此本无此序,而有毛幵一序,魏了翁、陆友仁二跋。……诸书解题,检马氏《经籍考》无一条引及袤说,知原本如此。惟不载卷数及撰人,则疑传写者所删削,非其原书耳”[4]。把《益斋藏书目》和《遂初堂书目》视为同一书是没有一点可信依据,属于武断的看法。事实上两书各不相同,很可能前者著录较详,而后者是在前者基础上简略而成的简本。但是简略至连卷册数也不计,则有删削之疑了。 传本《遂初堂书目》不但为传写者所删削,也为传写者或尤袤后人所增益。如史部实录类的《孝宗起居注》和《赵善防孝政要赞》,即为后人所增。“孝宗”庙号定于绍熙五年(1194)十月[5]。而在这一年尤袤去世,也就不可能著录这两部书了。经部《易》类著录《诚斋易传》更应引人注意。《诚斋易传》所附杨万里的儿子杨长孺作的《杨承议申送易传状》,说乃父著此书下笔于淳熙戊申(1188),至嘉泰甲子(1204)四月脱稿,“阅十有七年而后成书”,其后若千年才得流传于世,尤袤怎么可能著录此书?即使尤袤死于1204年(尤袤的后人,南宋末尤玘于《万柳溪边旧话》中持是说),也不可能收藏并著录这一年才脱稿的《诚斋易传》。这些书肯定不是尤袤著录的,而是后人所增益。 四、《遂初堂书目》著录的版本概念不明确 《遂初堂书目》所记的版本名称,除石经外,有旧本、旧监本、旧杭本、杭本,秘阁本、京本、川本、川本大字、川本小字、江西本、严州本、吉州本、越州本、池州本、高丽本、姚氏本。这些版本名称或据刻书地;或据藏书地;或据著者命名,又有据刻书年代或版本大小而命名。据刻书地者如江西本等多据藏书地者如秘阁本;据著者的如姚氏本,据刻书年代者如旧本、旧杭本、杭本,北宋版本为旧本、旧杭本,而南宋的则为杭本—我猜测是这样,据版本大小者如川本、川本大字和川本小字三种。版本命名依据的标准不统一,后人难以理解,还不如晃公武于《郡斋读书志》间或记载本来源情况能使人明了。即使以刻书地命名,也没有统一的依据。如吉州本属于江西,而却有江西本和吉州本之别。这样给版本简单地冠以不明确的名称,是很不科学的。不过一书著录若干版本,尤袤这一创举对后世影响很大。也正因为如此,“遂初堂书目》在目录学史上的地位才有其特殊性,才显得重要。
附注: [1]《诚斋集》卷八十二《南海诗集序》, [2]《诚斋集》卷七十八《益斋藏书目序》; [3]《诚斋集》卷九十八《跋御书诚斋二大字》多 [4]《四库全书总目·遂初堂书目》提要; [5]《宋史·孝宗本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