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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小我许多的朋友徐骁说他还在上高中的女儿徐艺嘉写了部小说，要发给我看看。我以为无非是小女生的小故事、小情趣、小情调，一看却大出意料——“80后”群体中又闯出一匹小黑马！ 经过一番周折，徐艺嘉《横格竖格》被列入“北京市出版原创推新工程”，终于正式出版，作为这部作品最早的一个读者，我的欣慰之情自然溢于言表。 《横格竖格》这部小说写得有板有眼，严气正性，在当下时代的大背景以及学校教育的小环境中，活画出了置身其中的学生与老师们的尴尬处境与紊乱心境，我感觉，这不仅是一般意义的小说，而且是以小说的形式来真切描述我们中学教育的滞后现状、并为教育的发展和学生的成长仗义执言的作品。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它是一部以文代谏之作。 在作品主人公锦乔就读的“名噪京城”的同达中学，不仅“整体布局气派，十足一阔佬”，而且“最引人骄傲”的是高考之后的“校园庆功会”，“校长扳着手指向来宾一一介绍文、理科的状元、榜眼、探花”，这使得同达中学的校服“身价倍涨，万金难求”。而有幸进入这所学校的锦乔和她的同学们，则犹如进入了考分的生产线和加工场，没有了课余，没有了娱乐，大家就像是被拴在了“分数”的疯狂战车上，既不能自已，也难以自拔。 “分数”统领了同达中学的一切之后，是如何的可怖、可悲和可叹，徐艺嘉的这部《横格竖格》可谓写得入木三分又淋漓尽致了。锦乔所在的实验班因都是“考试尖子”，全部精力都用在了考取高分的竞争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文娱竞赛只得了个倒数第一，体育比赛更是只能垫底。学习拔尖的学生，都各有一肚子苦水。穷苦出身的腊梅，“在同龄孩子还沉迷于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时，各种数学竞赛辅导书就成为她钟爱的‘工具’”。石榴也觉得“学习越来越乏味，成天和剩下的那点自尊苦耗”；季月更是觉得“在家父母管着，在学校老师管着，两座大山，压得我们一点自由都没有”；而内向的锦乔，“难受得经常独自在校园里徘徊而不愿回班级或宿舍去，因为那里只有虚伪、竞争、压力并摧毁自尊，缺少坦诚的合作、交流和友情”。白兰对她爸爸所说的一席话，更是发人深省，“你总告诉我们要一辈子奋斗才能有享受，我就不明白了。一辈子都用来奋斗了，还怎么享受，去坟墓里享受吗？”这与其说是白兰对她爸爸的质疑，不如说是孩子对家庭教育的质疑、对学校教育的质疑。对于这样几乎是呐喊般的声音，我们真应该认真倾听，虚心接受，并深入思考，切实反省。 作为一部小说来看，《横格竖格》中的众多人物塑造，如锦乔、季月、贲老师、君子、苏铁、白兰、菖蒲、木槿、石榴、腊梅、竺老师、凌霄、百合、麦冬、历史老师等，虽然着墨都并不很多，但人物形象生动而鲜活，个性突出而鲜明，能给人以强烈的震撼力与感染力，这些都足以见出作者的艺术感觉能力和文学表现功力。作品中，虽然某些地方的描写尚嫌不足，人物塑造显得粗疏，有欠丰厚和饱满，故事本身因写实有余，想象不足，带有较为明显的纪实性特征，但这部小说自有其瑕不掩瑜的特点，那就是蕴藏于人物、寄寓于故事的智性思考与理性批判。思考来自学生的切身实践，批判指向应试的教育体制。因为这些都是一个“局内人”不打折扣的自省与自诉，让人觉着格外真实，感到震撼。一部作品能有这样一些郑重又厚重的内涵，这在同龄作者的同类作品之中确实是并不多见的。 作品的引人之处，或者说成就了这部作品的可读性的，还有作者徐艺嘉的语言。那是干净利落的叙事、自出机杼的白描、内涵蕴藉的对话，尤其是行文中不经意间发出的议论，可谓数语中的，言简意赅，如写到凌霄鼓起勇气向政治课老师提意见时说：“大胆得像1957年直言进谏的右派”；如说国人进饭店的不文明做派，“就像闹土改，分房分地分粮食”；如写到锦乔去儿科看病时对少见多怪的医生的反感，“心想这人居然把自己的一生都断送在儿科手里了，思想永远都无法长大，也不可思议”。这些比喻与隐喻性议论，表现了作者超常的文史知识储备及巧妙的运用，也表现了作者的感觉准确与思想机敏。这样的文字在可读性中，带有相当的思想点，给作品平添了许多情趣与意趣。 作者语言的另一大特点，那就是无处不在的机智与幽默，具有如此驾驭和把握能力的小说语言，竟出自一位18岁的少女之手，实在令人惊喜，这无疑是现在的“80后”之幸，今后的中国当代文学之幸。 作为叙事艺术的小说，其基本的三元构成就是故事性、思想力和语言，缺其一则会沦为残疾作品。而这三者，徐艺嘉的《横格竖格》兼而有之，委实难能可贵。综观当代文坛的小说创作，无论是知名度颇高的泱泱大家，还是火爆市场的一些“80后”偶像写手，真正能具有若徐艺嘉这样的艺术品格的，还真不多。当前文坛这种铺天盖地的媚俗与装酷，娱乐至上，无病呻吟，轻慢经典，缺乏道德，语言苍白无力，把无聊当有趣的混乱现象，究竟还要持续到何时呢？ 鉴于以上看法，我的结论是：徐艺嘉的这部《横格竖格》因小中见大——事关家庭、学校与社会的教育问题与青少年培养，非常值得关注。而作者徐艺嘉因人小志大——充满责任感的个人化写作，也相当值得期待。 相关链接—— 徐艺嘉，女，1987年生于北京，现为大三学生。2006年获第八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长篇小说《横格竖格》由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于2009年12月出版。 长篇小说《横格竖格》以北京某名牌中学为场景，真实而生动地反映了中国式中学日常生活。一群花儿一样的少男少女，本应该享受阳光般的生活，无忧无虑地快乐学习和成长，但却被应试教育剥夺得没有快乐，压抑得缺少幸福，一个个心灵扭曲变形，每天每时每刻都在为“分数”而恶性竞争，玩命学习，疯狂做题和考试，这种“分数”主宰着学生、主导着学校的情形，严重地影响到了家庭与社会等方方面面。相对于那些浮光掠影、无病呻吟和充满小资情调的校园青春小说，这部作品无异更直面教育现实，更贴近学生实际。小说中人物形象鲜活深刻，情节曲折而跌宕，文笔也机智而幽默。小说以学校的生活、学生的学习为主体，同时又辐射家庭及社会各个层面，展现出一幅真实的青春画卷。 原载：《文艺报》2010年4月19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4月19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