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境即言语环境,它包括语言因素,也包括非语言因素。上下文、时间、空间、情景、对象、话语前提等与语词使用有关的都是语境因素。文化语境是克莱姆士以韩礼德的语境理论为基础讨论的5种语境-语言语境、情景语境、交流语境、文化语境和互文语境之一(张德禄等,2005,P39)。文化语境给予语篇其价值,主要是指在话语事件中参与者所共有的有关社会结构和思想意识方面的背景知识。因此,从系统功能语法的角度来看,文化语境是所有语境中最为主要的。文化语境中的文化差异是影响翻译的一大障碍,东西方的文化差异使得人们对于同一个事物或概念会产生不同的理解和解释,有时甚至会造成误解。文化差异指的是不同的民族由于所生活的自然和生态环境的不同而形成的语言知识、信仰、生活方式、思想模式、社会习俗等之间的差异。这些文化因素很难处理得当。《第二十二条军规》和《我的团长,我的团》都是二战题材的文学作品。《军规》是美国黑色幽默文学作家约瑟夫·海勒写作了七八年的代表作,被誉为当代美国文学的经典作品。后来被改拍成电影。《团长》是中国军旅题材作家兰晓龙最近的作品,受到国人的广泛关注。《团长》也被改编成了电视连续剧。 从构建语境来看,《军规》的作者约瑟夫·海勒以存在主义哲学为思想基础并凭借“黑色幽默”这一独特的写作手法,讽刺了战争和社会的混乱不堪以维护人类生存的价值和基本意义,成功地把严肃的主题和讽刺的手法融为一体,构建了一个体系混乱的飞行大队社会生活背景。《团长》的作者兰晓龙则安排了以士兵收容所的吃白菜炖粉条的几个炮灰团弟兄与主力团精英们在联合抗日的前提下起的冲突和联合。情节设置巧妙地把二战时军民联合抗日的状况展现出来。 文化语境,指与言语交际相关的社会文化背景。它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是文化习俗,指人民群众在社会生活中世代传承、相沿成习的生活模式,是一个社会群众在语言、行为和心理上的集体习惯,对属于该集体的成员具有规范性和约束力。二是社会规范,指一个社会对言语交际活动作出的各种规定和限制。从文化习俗和生活模式上看,《军规》虽以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空军一个飞行大队为题材,但实际上并没有具体描述战争。《军规》的要旨,正如作者自己说过的那样,“在《军规》里,我也并不对战争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官僚权力结构中的个人关系。”《军规》的四十二章小说设置了几个重复描述的场景,通过轰炸博洛尼亚等飞机上轰炸员视角、医院里住院病员视角和军官俱乐部会员视角所见场景,带读者身临其境地体验写作对象的感觉。但是后来重复的同一件事却又跟前面描述的不一样。如十七章约塞连飞了三十二次后住院是因为肝病和眼睛,后来二十七章就成了腿部受伤住院了。 《团长》讲述的关于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的故事。通过老年孟烦了的旁白讲述1942年,在中缅边境叫作禅达的地方,一群来自五湖四海的溃兵聚集于此:北平人孟烦了、军医郝兽医、湖南兵不辣、东北佬迷龙、豆饼、要麻、蛇屁股、康丫……在文化习俗和生活模式方面他们互相厌憎又相依为命,不饿死不病死成为他们每天生存的最高目标。 《团长》的四十三章小说安排了阐达、南天门、收容所、祭旗坡阵地等场景,通过主人公孟凡了的视角,按照时间顺序来描述以先冒充团长后争得团长官衔的龙文章带领不被重视的炮灰团成员说服虞啸清师长联合收复被日寇夺去的南天门的战斗故事。 从社会规范来看:所谓“第二十二条军规”,其实“并不存在,这一点可以肯定,但这也无济于事。问题是每个人都认为它存在。这就更加糟糕,因为这样就没有具体的对象和条文,可以任人对它嘲弄、驳斥、控告、批评、攻击、修正、憎恨、辱骂、唾弃、撕毁、践踏或者烧掉。”它只是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残暴和专横的象征,是灭绝人性的官僚体制、是捉弄人和摧残人的乖戾力量。海勒认为,战争是不道德的,也是荒谬的,只能制造混乱,腐蚀人心,使人失去尊严,只能让拿部下的生命为自己建功的卡思卡特、热衷于发明不甩手阅兵动作的谢司科普夫之流飞黄腾达,拿敌我双方的东西甚至战争物质狂做生意的迈洛之流名利双收。在他看来,战争也罢,官僚体制也罢,全是人在作祟,是人类本身的问题。海勒的创作基点是人道主义,在本书中着重抨击的是“有组织的混乱”和“制度化了的疯狂”。主人公约塞连亲眼看见同机的斯诺登因胸部中了弹片,内脏和大腿血肉横流的惨境,害怕死亡,怀疑战争的意义,完成飞行规定次数后就想回家,做出裸体受勋、偷移战标、蛊惑军心、装病装疯等出格行为。他同帐篷的奥尔多次被击落水竟然是为自己逃离战场做演习,最后终于孤身一入坐着落水飞机上的救生筏飘到了瑞典。内特利很是尴尬地爱上了一个妓女,克莱文杰在炫耀低空飞行时螺旋桨打死了个本队飞行员,撞山自毁。德高望重的老德·科弗利少校相信了约塞连偷移的战标,跑到大部队进驻之前去安排食宿,误入德国人占领区没了消息。 《军规》中人物众多,但大多根据作者的意念突出其性格的某一侧面,甚至夸大到漫画式、动画式的程度,而有的则是象征性的。主人公约塞连喜欢虚张声势,丹尼卡医生害怕被运送到皮亚诺萨岛,卡思卡特体现了官僚体制的专横无理,迈洛表现了资产阶级的唯利是图,谢司科普夫着重表现的是军事机器残害个性。就连本书主人公约塞连,重点描写的也在于他的自我意识的觉醒。约塞连是个被大人物们任意摆布的“小人物”,是个荒诞社会的受害者。他有同情心、是非感和正义感,他曾愤慨地指出:“只消看一看,我就看见人们拼命地捞钱。我看不见天堂,看不见圣者,也看不见天使。我只看见人们利用每一种正直的冲动,利用每一出人类的悲剧捞钱。”可是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他由于正直、善良,反被人看成是疯子。他深感对这样一个“世界”无能为力,逐渐意识到只能靠自己去选择一条求生之路,并最终逃往一个理想化了的和平国家——瑞典,完成了“英雄化”过程,成为一名“反英雄”。斯塔布斯医生说道,“那发了疯的狗杂种,或许只有他一个人才是清醒的。”要是那《军规》之所以能一鸣惊人,成为“经典作品”,很重要的一个原因还在于作者在艺术技巧上的创新。海勒摒弃了现实主义的传统手法,一方面采用了“反小说”的叙事结构,有意用外观散乱的结构来显示他所描述的现实世界的荒谬和混乱,只用叙述、谈话、回忆来衔接事件、情节和人物,另一方面又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使事件和人物极度变形,一件件,一个个都变得反常、荒诞、滑稽、可笑,描绘出一幅幅荒诞不经的图像来博得读者的凄然一笑,并且让人在哭笑中或在哭笑不得中去回味、去思索。作者还充分运用象征手法来传达自己对世界、对人生、对事物的看法,其中寓有深刻的哲理思考。本书的语言也极有丰采,充分显示了黑色幽默文学的语言特点。用故作庄重的语调描述滑稽怪诞的事物,用插科打诨的文字表达严肃深邃的哲理,用幽默嘲讽的语言诉说沉重绝望的境遇,用冷漠戏谑的口气讲述悲惨痛苦的事件。当然本书也存在寻求噱头和繁复冗长的缺点。四十二章每章大都以人物命题,却不按时间顺序来理性讲述故事,却把重要的人物和事件根据连接点讲述了两遍以上。看似重复的事件后来又有补充和解释。 那些轰炸手知道自己是轰炸博洛尼亚,就跟我的团对待被日军挖空了连通了的南天们一样恐惧而又向往着。《团长》也是用几乎荒诞的三上南天门来诠释国军打击日寇的英勇壮烈的行为。主人公孟烦了的刻薄言辞看来胡搅蛮缠,其实充满哲理,因为只有高度理性的人才能充分注意到战争状态下的事件中隐含的非理性成分。因为兰晓龙认为:“我在中戏上学时就特别能理解荒诞派。我是一个标准的认为生活都是荒诞的人。生活本来就是个困境,我是个乐观的悲观主义者。”他理解的自由就是:从此以后没人管你了,你要对自己负责任。《团长》挖掘了那段鲜为人知的滇缅远征军在美国支持下打击日寇的历史,七千多座坟茔是战争惨烈的明证,远征军誓死卫国,舍身成仁,唾弃逃兵。而这部小说的编写具有悬念性,有种悲壮的意味,追思历史,剖析人性。《团长》告诉了观众什么是战争、什么是战场、战场上人与人的关系怎样,这些内容在作品中都有很好的展现,还原了战场的无情与残酷。以一个聪明又捣蛋的兵的独特的视角展现了中国各地军民联合起来共同抗击日本侵略者、承受战争苦难的历史全景图。 两部作品中指挥官与部下的关系也值得注意。在意大利的皮亚诺萨岛上,卡思卡特上校带领着飞行大队主动请战。他狂喜,因为当初是他自告奋勇要求让自己的部下去轰炸博洛尼亚的,从此,他便以英勇闻名,但约塞连偷移的轰炸标志,又解除了这次令他进退维谷的轰炸任务,却丝毫无损他已赢得的名声。约塞连认为以前有不少事上校都没跟他说实话,那么,至于让约塞连保密并打算送他回国这件事,他们也完全可能是在说假话。《团长》中团长龙文章与副官孟烦了的关系就要亲密的多,拿美国联络官的话说是团长可以容忍部下说出格的话而不生气。虽然龙文章的冒充团长出场和最后真团长从南天门回来后刑场自杀都让孟烦了迷惑不解。 海勒在一次接受采访时说过:“我要让人们先开怀大笑,然后回过头去以恐惧的心理回顾他们所笑过的一切。”看来,这是《军规》的一个很好的注脚。“《军规》可以有很多种理解方式,就那些人物,他们都有各自的理解的方式。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不合理的事情。 兰晓龙说:我整个看我们的历史,有能力的人,聪明的人都在思考着,把这个战争都快思考完了,在前面卖命的人全是像不辣、豆饼这样的人。你可以说他没有思考能力,或者没有给他思考的空间,但是真的到最后,就是他们撑起来的,所以我对这些人是没有抵御能力的。我会理性地怀旧。其实我最信的是加缪的存在主义,它本身就是一种困境的哲学,但他其实想说的是世界上根本没有困境。一个人被神罚每天推着石头到山顶,推到半山腰的时候石头又都滚下去了,然后他就会转身去捡那个石头。加缪那本书写的就是,当你经历了那么多失败以后,你还能转身回头,这就是生活本身。”炮灰团的故事说明:当别人放弃你的时候,你千万不要自己放弃自己,炮灰团最终证明自己的时候,谁会再加给他们兵渣两个字呢? 《军规》和《团长》都是以一个二战参战者为主线引出文化语境进而展开叙事的两部精彩的战争题材小说,描述战争的残酷,强调生命存在的宝贵,突出士兵的反战情绪和混乱状态,呼吁和平,有很多共性也存在着差异。为我们展现了在欧洲战场和亚洲战场的军队抗击德、日帝国主义的壮丽史诗。 (王丽:攀枝花学院外语学院) 原载:《小说评论》2009年第3期 原载:《小说评论》2009年第3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