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量文艺批评的高下优劣,可以从不同方面入手,与诸多的尺度相关,诸如批评者的学养、视野、识见等等。但我认为,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点,也是当前文艺批评领域十分缺乏、最需要培育的品格,是批评的勇气。 很长一个时期以来,批评丧失了应有的勇气,鲜能见到像别林斯基对曾经的友人果戈里晚年创作的尖锐批评那样的文章。许多评论文章,赞扬褒奖时不惜溢美之词,言不由衷,言过其实,但一涉及指出其存在的不足和缺陷,则顾虑多多,瞻前顾后。一些批评文章的作者,不乏精准的识见,但涉及评点一个具体的作家、一部具体的作品时,每每受到人情、利益等等因素的限制,欠缺批评的公正性、正义感、使命意识,说到底是勇气不足甚至阙如。虽然私下议论时可以直陈己见,但一下笔则故意轻描淡写语焉不详,往往虚化目标,用某某作品来指代,批评起来不痛不痒或者隔靴搔痒。这样一来,倒是避免了得罪人,不伤和气,但批评之刀缺少了锋刃,解剖病因和加以疗治的能力也就大大降低了,结果是说了基本等于白说,起不到什么效果。因为批评没有形成焦点,具体目标模糊不清,被批评者也满不在乎,读者不知其所指,茫然之后,必然是漠然。 不幸的是,这样一种文风并非个别现象,而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常态的存在。这样就大大减弱了批评的有效性,也降低了批评的威信,让读者对文艺批评产生信任危机。这是文艺批评的自我戕害,极而言之,是一种自我阉割、自我取消的行为,是一种慢性的自杀。 当然,这种现象的出现,与当前的社会大环境尤其是整体的文化生态有关,不能仅仅责备批评界。但文艺批评若不甘于平庸,不愿意自我消亡,就不应该随波逐流,相与浮沉,而是应该坚守自己的立场,坚守批评者的职业情操,在评论作家、作品和文艺现象时,应该从文艺规律出发,就其本身的得失成败进行分析评判,而不是从其他方面加以考虑。有道是“无欲则刚”,当批评者仅仅是对自己的艺术良知负责,而非牵连了过多的利益、人情等因素时,就更能够勇往直前,而不会躲闪、含混、王顾左右而言他——心态决定了姿态。 支撑着这样的批评姿态的,当是一种社会责任心,一种勇于担当的意识,是对文艺批评的尊严和价值的信仰和守护,基于一种追求真理的强烈而执著的意念。惟其如此,批评者心中才会蓄积起强大的道德力量,并由此产生出真正的勇气,才能不畏惧、不犹豫、不忌讳,鲜明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赞扬美和善,鞭挞丑和恶。这样,才能使文艺批评作品具有战斗力,也才能产生真正的有效性。文艺批评若想重新产生公信力,当然需要在诸多方面发力,但至关重要的一点,是要大声呼唤批评勇气的回归。 原载:《文艺报》2011年12月02日 原载:《文艺报》2011年12月02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