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当代青春文学建立一份历史档案是一件饶有意味的事情:它一方面要与当下争议最多、也最火爆“时髦”的文本相遇,另一方面则要面对不少倍受冷落、尘封已久,但却至关重要的文本或事实;一方面需要梳理繁杂纷扰的作家、作品、现象与思潮,另一方面则需要对概念、范畴、规约、思想资源、中外语境等理论问题进行一番学术探讨。 无论时代进化到何种地步,完全脱离“地面”(现实、社会、人生)放飞青春梦想的文字还是不可想象的(即使是以天马行空、随心所欲的“臆想奇幻”为特征的青春文学大肆流行,也是因为时代为这类读物提供了充分可接受的文化语境,这使得它们的生产、流通本身也是时代的产物,而非“超时代”的)。所以,青春文学不仅仅是通常意义上儿童文学向成人文学的过渡与转化,它还是一个时代症候的标志,记录了一代青年人的生活史、成长史、文化史。在此意义上,至少这样一些作品可以纳入到新时期青春文学的经典谱系中来:《回答》《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我的遥远的清平湾》《人生》《没有纽扣的红衬衫》《我在哪儿错过了你》《你别无选择》《十八岁远行出门》《年轻的潮》《与往事干杯》《致无尽岁月》《成长如蜕》《糖》《三重门》《誓鸟》《梦里花落知多少》…… 既然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青春文学,为什么直到如今它才从儿童文学、通俗文学、主流文学中分离出来成为文学大家族中的一个“显性”分支?简单地说,青春文学在新世纪的今天浮出话语地表实在是天时(新面孔、低龄写作与青春叙事的组合,在目前这样一个新媒体时代,比之其他元素更易于得到商业运作的支持)、地利(青少年对课外阅读的强烈需求与青少年文化投资在中国家庭所占异乎寻常比重,共同催生了一个比成人读物远为庞大的读者市场)、人和(随着青少年写作水平的逐渐提高与日益张扬的个性,群体性地涌现出一批渴望、并有能力对其正在进行的青春岁月进行同步性书写的青春写手)三元素“合谋”的产物。也就是说,尽管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青春文学,但以往的青春写作往往是零散的、个人性的、成人回忆性书写的,理论资源、评论方式也一般囿于主流文学范畴之内,所以它们在文学史上大多被纳入到了“知青文学”、“先锋文学”、“女性文学”、“新生代文学”、“通俗文学”等命名中,而其标识的青春主旨亦相应被不同程度地削弱或遮蔽。然而新世纪以来以“80后”为代表的低龄写作的横空出世却使得群体性的、“我手写我心”的、“现在进行时”的青春写作成为一种潮流:大张旗鼓地彰显青春叙事,并与庞大的读者数量相呼应。至此,青春文学在新世纪终于完成了从隐到显、从附属到独立的华丽转身。 如果说“70后”文学的命名、出场方式、思维方式、理论资源更像是上世纪90年代个人化写作的自然延续(尚处于主流文学序列)的话,“80后”则另辟蹊径地绕过主流文坛在新媒体的推波助澜下成长并壮大起来,而恰恰是这种“殊异性”标志着作为一种独立文类的“青春文学”的真正崛起。如今见诸媒体的报道,“新世纪以来,我国图书市场年产值500亿元左右,青春读物约占5亿元市场份额,且每年以5%的幅度增长”,“据某机构图书排行榜显示‘青春主题图书是近七年文学类畅销书的主流’”,“青春文学受热捧、传统文学被冷落”,使得“青春文学”不仅成了一个大张旗鼓的文学潮流,简直成了与“传统文学”、“主流文学”、“经典文学”并列(而非其内部分支)的别一种文学样态。 无论如何,命名一件事物便是证明并强化了它的存在,青春文学在当代文坛破茧而出的过程也是它发展、成熟、壮大的过程。尽管目前的青春文学还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缺陷,像艺术上的粗糙、稚嫩,模式化、复制化现象时有发生,作者偶像化与读者粉丝化迷失了应有的文学精神等等,但从当下的文学运作机制与国人的阅读态势来看,它在读者市场、作者队伍、策划营销方面均有着一个十分广阔的(甚至其他文学类种难以比拟的)前景,却是毋庸置疑的。惟愿它在获得了自己的话语权之后能够珍惜目前的文化境遇,真正实现自身的健康、有序、可持续性发展。 原载:《文艺报》2011年12月26日 原载:《文艺报》2011年12月26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