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回 占旺相四美钓游鱼 奉严词两番入家塾 【开篇心铁道人诗】云: 歌罢酒阑人尽散,楼台悄悄烛离离。 前时热闹春翻海,顷刻清凉月照墀。 富贵须知同一瞬,上场终有下场时。 美人不见珝风影,才子虚提梦雨诗。 识破上场滋味假,下场才得我心怡。 大圆圆结通场局,这样团圆实在奇。 再与痴人重说梦,棒头更喝一番痴。 且说迎春归去之后,邢夫人像没有这事。【无情太甚,且看癸酉本原文为:“话说孙家的人来接迎春,邢夫人也不问其夫妻和睦,家务烦难,只情面上草草塞责而已。”貌似还说得过去。玉川子】倒是王夫人抚养了一场,【非王夫人,迎春当初是贾母执意接进荣府同姐妹们一同抚养的。玉川子】却甚是伤感,在房中自己叹息了一回。只见宝玉走来请安,看见王夫人脸上似有泪痕,也不敢坐,只在旁边站着。王夫人叫他坐下,宝玉才捱上炕来,就在王夫人身旁坐了。 王夫人见他呆呆的瞅着,似有欲言不言的光景,【獃样写来不甚神似,且看癸酉本第81回宝玉之獃样:宝玉蹙眉含泪,满脸肃色对迎春说道:“待我同去孙家和那混帐行子评理,看他还敢不敢欺负二姐姐。”迎春唬了一跳,忙止道:“不妥,可是讲的过他们的,没的你也陪着受些闲气罢。”宝玉拗着性子要上轿同去,那两个婆子都笑着拦阻,心下作想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外表好一个俊秀公子可实里真真痴样獃傻的,大不像富贵公子做派。两者相比高下自明也。玉川子】便道:“你又为什么这样呆呆的?”【知子莫若母,夫人明知故问矣。玉川子】宝玉道:“并不为什么。只是昨儿听见二姐姐这种光景,我实在替他受不得。虽不敢告诉老太太,却这两夜只是睡不着。我想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那里受得这样的委屈?况且二姐姐是个最懦弱的人,向来不会和人拌嘴,偏偏儿的遇见这样没人心的东西,竟一点儿不知道女人的苦处!”【难道尚未成亲之宝玉天生就懂得女人的苦处?玉川子】说着,几乎滴下泪来。王夫人道:“这也是没法儿的事。俗语说的:“嫁出去的女孩儿,泼出去的水。”【续本夫人之口齿甚平庸也,且看癸酉本第81回王夫人之劝言:王夫人听了,又好笑,又好恼,说道:“你懂个什么,年轻人哪有不磕磕碰碰的,日子久了摸着各自脾气就好了。你再不走,看你父亲不捶你!”宝玉只得低着头慢慢的一径走了。玉川子】叫我能怎么样呢?”宝玉道:“我昨儿夜里倒想了一个主意:咱们索性回明了老太太,把二姐姐接回来,还叫他紫菱洲住着,仍旧我们姐妹弟兄们一块儿吃,一块儿玩,省得受孙家那混账行子的气。【混账行子的气,且看癸酉本第81回亦有此言,且看:宝玉蹙眉含泪,满脸肃色对迎春说道:“待我同去孙家和那混帐行子评理,看他还敢不敢欺负二姐姐。”玉川子】等他来接,咱们硬不叫他去。由他接一百回,咱们留他一百回。【此处之宝玉不是情痴,而是傻痴矣,说的尽是小儿语。玉川子】只说是老太太的主意。──这个岂不好呢?”王夫人听了,又好笑,又好恼,说道:“你又发了呆气了!混说的是什么?大凡做了女孩儿,终久是要出门子的。嫁到人家去,娘家那里顾得?也只好看他自己的命运,碰的好就好,碰的不好也就没法儿。你难道没听见人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宋 赵汝鐩 《古别离》诗:“嫁狗逐狗鸡逐鸡,耿耿不寐展转思。”王夫人此处无情甚矣!玉川子】那里个个都像你大姐姐做娘娘呢?况且你二姐姐是新媳妇,孙姑爷也还是年轻的人,各人有各人的脾气,新来乍到,自然要有些别扭的。过几年,大家摸着脾气儿,生儿长女以后,那就好了。【同癸酉本类似。玉川子】你断断不许在老太太跟前说起半个字。我知道了,是不依你的。快去干你的去罢,别在这里混说了。”说的宝玉也不敢作声,坐了一回,无精打彩的出来了。别着一肚子闷气,无处可泄,走到园中,一径往潇湘馆来。刚进了门,便放声大哭起来。【且看癸酉本如何描写:话说宝玉憋着一肚子闷气,无处可发泄,一路上又是嗟叹又是落泪,找不到倾诉之人,便一径往潇湘馆去寻黛玉。通行本宝玉大哭着去找黛玉仿佛不甚雅观吧?玉川子】 黛玉正在梳洗才毕,见宝玉这个光景,倒吓了一跳,问:“是怎么了?合谁怄了气了?”连问几声。宝玉低着头,伏在桌子上,呜呜咽咽,哭的说不出话来。黛玉便在椅子上怔怔的瞅着他,一会子问道:“到底是别人合你怄了气了,还是我得罪了你呢?”宝玉摇手道:“都不是,都不是!”黛玉道:“那么着,为什么这么伤心起来?”宝玉道:“我只想着,咱们大家越早些死的越好,活着真真没有趣儿!”黛玉听了这话更觉惊讶,道:“这是什么话?你真正发了疯不成?”宝玉道:“也并不是发疯。我告诉你,你也不能不伤心。【分明是让黛玉伤心,何来是知己之说。玉川子】前儿二姐姐回来的样子和那些话,你也都听见看见了。我想人到了大的时候为什么要嫁?嫁出去,受人家这般苦楚!还记得咱们初结海棠社的时候,大家吟诗做东道,那时候何等热闹!如今宝姐姐家去了,连香菱也不能过来,二姐姐又出了门子了,几个知心知意的人都不在一处,弄得这样光景!我原打算去告诉老太太,接二姐姐回来,谁知太太不依,倒说我呆,混说。【重复文字,属没话找话之文。玉川子】我又不敢言语。这不多几时,你瞧瞧,园中光景已经大变了。若再过几年,又不知怎么样了。故此,越想不由的人心里难受起来。”黛玉听了这番言语,把头渐渐的低了下去,身子渐渐的退至炕上,一言不发,叹了口气,便向里躺下去了。紫鹃刚拿进茶来,见他两个这样,正在纳闷。只见袭人来了,进来看见宝玉,便道:“二爷在这里呢么?老太太那里叫呢。我估量着二爷就是在这里。” 黛玉听见是袭人,便欠身起来让坐。黛玉的两个眼圈儿已经哭的通红了。宝玉看见,道:“妹妹,我刚才说的不过是些呆话,你也不用伤心了。【分明是故意来怄。玉川子】要想我的话时,身子更要保重才好。你歇歇儿罢。老太太那边叫我,我看看去就来。”【分明是无情,确是万般表明有情,何故?续者文思不足也。玉川子】说着,往外走了。袭人悄问黛玉道:“你两个又为什么?”黛玉道:“他为他二姐姐伤心,我是刚才眼睛发痒揉的,并不为什么。”【大丫头不紧跟主子,还有时间问东问西,续本竟是连袭人也不尽心服侍了。玉川子】袭人也不言语,忙跟了宝玉出来,各自散了。宝玉来到贾母那边,贾母却已经歇晌,只得回到怡红院。 到了午后,宝玉睡了中觉起来.甚觉无聊,随手拿了一本书看。袭人见他看书,忙去沏茶伺候。谁知宝玉拿的那本书却是《古乐府》,随手翻来,正看见曹孟德“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一首,不觉刺心。【有何刺心?可见是拼文凑字。玉川子】因放下这一本,又拿一本看时,却是晋文,翻了一页,忽然把书掩上,托着腮,只管痴痴的坐着。【想必续者不甚懂的晋文底里,故草草而过,不敢深写。玉川子】袭人倒了茶来,见他这般光景,便道:“你为什么又不看了?”宝玉也不答言,接过茶来,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袭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也只管站在旁边,呆呆的看着他。忽见宝玉站起来,嘴里咕咕哝哝的说道:“好一个“放浪形骸之外”【《晋书·王羲之传》:“或因寄所託,放浪形骸之外。”宝玉并不酷爱书法,看羲之传作甚?探春看到是可信。玉川子】袭人听了,又好笑,又不敢问他,只得劝道:“你若不爱看这些书,不如还到园里逛逛,也省得闷出毛病来。”那宝玉一面口中答应,只管出着神,往外走了。一时走到沁芳亭,但见萧疏景象,人去房空。又来至蘅芜院,更是香草依然,门窗掩闭。【且看癸酉本第81回描写景物之文曰:一径顺着柳堤走来,却见一条白练,蜿蜒宽豁,曲曲折折由西到东,绕向北边。柳叶繁茂,槐树参差。树杪之间,几声秋蝉凄鸣。玉川子】转过藕香榭来,远远的只见几个人,在蓼溆一带栏杆上靠着,有几个小丫头錞在地下找东西。宝玉轻轻的走在假山背后听着。只听一个说道:“看他洑上来不洑上来。”好似李纹的语音。一个笑道:“好!下去了。我知道他不上来的。”这个却是探春的声音。一个又道:“是了。姐姐,你别动,只管等着,他横竖上来。”一个又说:“上来了。”这两个却是李绮、邢岫烟的声儿。 宝玉忍不住,拾了一块小砖头儿,往那水里一撂。咕咚一声,四个人都吓了一跳,惊讶道:“这是谁这么促狭,吓我们一跳!”宝玉笑着从山子后直跳出来,笑道:“你们好乐啊!怎么不叫我一声儿?”探春道:“我就知道再不是别人,必是二哥哥,这么淘气。没什么说的,你好好儿的赔我们的鱼罢!刚才一个鱼上来.刚刚儿的要钓着,叫你吓跑了。”宝玉笑道:“你们在这里玩,竟不找我,我还要罚你们呢。”大家笑了一回。宝玉道:“咱们大家今儿钓鱼,占占谁的运气好。看谁钓得着,就是他今年的运气好;钓不着,就是他今年运气不好。咱们谁先钓?”探春便让李纹,李纹不肯。探春笑道:“这样就是我先钓。”回头向宝玉说道:“二哥哥,你再赶走了我的鱼,我可不依了。”宝玉道:“头里原是我要吓你们玩,这会子你只管钓罢。”【且看癸酉本第81回是被撵出之芳官等偷回来与袭人吵闹理论,续本改成无聊之钓游鱼。一叹。而癸酉本第83回众人为了陪贾母过最后一个重阳节,方陪着贾母钓游鱼取乐。一喜。玉川子】 探春把丝绳抛下,没十来句话的工夫,就有一个杨叶窜儿,吞着钩子,把漂儿坠下去。探春把竿一挑,往地下一撩,却是活迸的。侍书在满地上乱抓,两手捧着搁在小磁坛内,清水养着。【且看癸酉本第83回:贾母对彩明道:“不过是玩乐,谁还吃他,快别搁清水里养着了,仍放回水里去罢。”玉川子】探春把钓竿递与李纹。李纹也把钓竿垂下,但觉丝儿一动,忙挑起来,却是个空钩子。又垂下去半晌,钩丝一动,又挑起来,还是空钩子。李纹把那钩子拿上来一瞧,原来往里钩了。李纹笑道:“怪不得钓不着。”忙叫素云把钩子敲好了,换上新虫子,上边贴好了苇片儿。垂下去一会儿,见苇片直沉下去,急忙提起来,倒是一个二寸长的鲫瓜儿。【且看癸酉本第83回是凤姐钓到鲫瓜儿,众人还嘲笑凤姐鲤鱼跳龙门了。玉川子】李纹笑着道:“宝哥哥钓罢。”宝玉道:“索性三妹妹合邢妹妹钓了我再钓。”岫烟却不答言。只见李绮道:“宝哥哥先钓罢。”说着,水面上起了一个泡儿。探春道:“不必尽着让了。你看那鱼都在三妹妹那边呢,还是三妹妹快着钓罢。”李绮笑着接了钓竿儿,果然沉下去就钓了一个。然后岫烟来钓着了一个,随将竿子仍旧递给探春,探春才递与宝玉。 宝玉道:“我是要做姜太公的。”【姜尚辅佐文王,与谋“翦商”。后辅佐周武王灭商。因功封于齐,成为周代齐国的始祖。敢问通行本宝玉有何能为?答曰:流连闺阁风月乎?玉川子】便走下石矶,坐在池边钓起来。岂知那水里的鱼,看见人影儿,都躲到别处去了,宝玉抡着钓竿等了半天,那钓丝儿动也不动。刚有一个鱼儿在水边吐沫,宝玉把竿子一幌,又吓走了,急的宝玉道:“我最是个性儿急的人,他偏性儿慢,这可怎么样好呢?好鱼儿,快来罢!你也成全成全我呢。”说的四人都笑了。【余也要笑,何故?感觉甚像薛蟠之言:“好人儿,快来罢!你也成全成全我呢。”玉川子】一言未了,只见钓丝微微一动。宝玉喜极,满怀用力往上一兜,把钓竿往石上一碰,折作两段,丝也振断了,钩子也不知往那里去了。众人越发笑起来。探春道:“再没见象你这样卤人。”【此段情节与癸酉本类似。玉川子】 正说着,只见麝月慌慌张张的跑来说:“二爷,老太太醒了,叫你快去呢。”五个人都吓了一跳。探春便问麝月道:“老太太叫二爷什么事?”麝月道:“我也不知道。就只听见说是什么闹破了,叫宝玉来问;还要叫琏二奶奶一块儿查问呢。”吓得宝玉发了一回呆,说道:“不知又是那个丫头遭了瘟了!”【重复前文:宝玉瞒赃。玉川子】探春道:“不知什么事,二哥哥,你快去。有什么信儿,先叫麝月来告诉我们一声儿。”说着,便同李纹、李绮、岫烟走了。宝玉走到贾母房中,只见王夫人陪着贾母摸牌。宝玉看见无事,才把心放下了一半。贾母见他进来,便问道:“你前年那一次得病的时候,后来亏了一个疯和尚和个瘸道士治好了的。那会子病里,你觉得是怎么样?”宝玉想了一回,道:“我记得得病的时候儿,好好的站着,倒象背地里有人把我拦头一棍,疼的眼睛前头漆黑,看见满屋子里都是些青面撩牙,拿刀举棒的恶鬼。躺在炕上,觉着脑袋上加了几个脑箍似的。以后便疼的任什么不知道了。到好的时候.又记得堂屋里一片金光,直照到我床上来,那些鬼都跑着躲避,就不见了。我的头也不疼了,心上也就清楚了。”贾母告诉王夫人道:“这个样儿也就差不多了。”【重复前文。玉川子】 说着,凤姐也进来了。见了贾母,又回身见过了王夫人,说道:“老祖宗要问我什么?”贾母道:“你那年中了邪的时候儿,你还记得么?”凤姐儿笑道:“我也不很记得了。但觉自己身子不由自主,倒像有什么人,拉拉扯扯,要我杀人才好。有什么拿什么,见什么杀什么,自己原觉很乏,只是不能住手。”【重复前文。玉川子】贾母道:“好的时候儿呢?”凤姐道:“好的时候好像空中有人说了几句话似的,却不记得说什么来着。”贾母道:“这么看起来,竟是他了。他姐儿两个病中的光景合才说的一样。这老东西竟这样坏心!宝玉枉认了他做干妈!【秋后算账。文俗也。玉川子】倒是这个和尚道人,阿弥陀佛,才是救宝玉性命的。只是没有报答他。”凤姐道:“怎么老太太想起我们的病来呢?”贾母道:“你问你太太去,我懒怠说。” 王夫人道:“刚才老爷进来,说起宝玉的干妈竟是个混账东西,邪魔外道的。如今闹破了,被锦衣府拿住,送入刑部监,要问死罪的了。前几天被人告发的。那个人叫做什么潘三保,有一所房子,卖给斜对过当铺里。这房子加了几倍价钱,潘三保还要加,当铺里那里还肯?潘三保便买嘱了这老东西,──因他常到当铺里去,那当铺里人的内眷都和他好的──他就使了个法儿,叫人家的内人便得了邪病,家翻宅乱起来。【此处的家翻宅乱只是个小闹剧,癸酉本的家翻宅乱可是国亡家败的大前兆。玉川子】他又去说,这个病他能治,就用些神马纸钱烧献了,果然见效。他又向人家内眷们要了十几两银子。岂知老佛爷有眼,应该败露了。这一天急要回去,掉了一个绢包儿,当铺里人检起来一看,里头有许多纸人,还见四丸子很香的药。【重复前文。玉川子】正诧异着呢,那老东西倒回来找这绢包儿。这里的人就把他拿住。身边一搜,搜出一个匣子,里面有象牙刻的一男一女,不穿衣裳,光着身子的两个魔王,还有七根朱红绣花针。立时送到锦衣府去,问出许多官员家大户太太姑娘们的隐情事来,所以知会了营里,把他家中一抄。抄出好些泥塑的煞神,几匣子闷香。炕背后空屋子里挂着一盏七星灯。灯下有几个草人,有头上戴着脑箍的,有胸前穿着钉子的,有项上拴着锁子的。柜子里无数纸人儿。底下几篇小账,上面记着某家验过,应找银若干。得人家油钱香分也不计其数。”【重复前文。玉川子】 凤姐道:“咱们的病一准是他。我记得咱们病后,那老妖精向赵姨娘那里来过几次,和赵姨娘讨银子,见了我,就脸上变貌变色,两眼黧鸡似的。我当初还猜了几遍,总不知什么原故。【通行本凤姐亦无利害之能为了。玉川子】如今说起来,却原来都是有因的。但只我在这里当家,自然惹人恨怨,怪不得别人治我。【众人多如此想。何必自己说破。玉川子】宝玉可合人有什么仇呢?忍得下这么毒手!”【明知故问,皆因赵姨娘贾环等。玉川子】贾母道:“焉知不因我疼宝玉,不疼环儿,竟给你们种了毒了呢。”【孙子贾母都疼,只是偏心些罢了,情有可原,但可不是不疼环儿只疼宝玉一人。玉川子】王夫人道:“这老货已经问了罪,决不好叫他来对证。没有对证,赵姨娘那里肯认账?事情又大,闹出来,外面也不雅。等他自作自受,少不得要自己败露的。”贾母道:“你这话说的也是。这样事,没有对证,也难作准。只是佛爷菩萨看的真,他们姐儿两个,如今又比谁不济了呢?罢了,过去的事,凤哥儿也不必提了。【通行本贾母亦无主见了,试想前回查抄夜赌多少果决。玉川子】今日你合你太太都在我这边吃了晚饭再过去罢。”遂叫鸳鸯琥珀等传饭。凤姐赶忙笑道:“怎么老祖宗倒操起心来?”王夫人也笑了。【这文续的,连续者自家都不好意思了,自我解嘲起来。玉川子】只见外头几个媳妇伺候。凤姐连忙告诉小丫头子传饭,“我合太太都跟着老太太吃。”正说着,只见玉钏儿走来对王夫人道:“老爷要找一件什么东西,请太太伺候了老太太的饭完了,自己去找一找呢。”贾母道:“你去罢,保不住你老爷有要紧的事。” 王夫人答应着,便留下凤姐儿伺候,自己退了出来,叵至房中,合贾政说了些闲话,把东西找出来了。贾政便问道:“迎儿已经回去了?他在孙家怎么样?”王夫人道:“迎丫头一肚子眼泪,说孙姑爷凶横的了不得。”因把迎春的话述了一遍。贾政叹道:“我原知不是对头。无奈大老爷已说定了,教我也没法。不过迎丫头受些委屈罢了。”【通行本本政老亦是无情甚矣。玉川子】王夫人道:“这还是新媳妇,只指望他以后好了好。”【重复前文。玉川子】说着,嗤的一笑。贾政道:“笑什么?”【余要大骇!玉川子】王夫人道:“我笑宝玉儿早起,特特的到这屋里来,说的都是些小孩子话。”【续者亦知自家做的尽是小孩子话。玉川子】贾政道:“他说什么?” 王夫人把宝玉的言语笑述了一遍。贾政也忍不住的笑,因又说道:“你提宝玉,我正想起一件事来了。这孩子天天放在园里,也不是事。生女儿不得济,还是别人家的人;生儿若不济事,关系非浅。前日倒有人和我提起一位先生来,学问人品都是极好的,也是南边人。但我想南边先生,性情最是和平。咱们城里的孩子,个个踢天弄井,鬼聪明倒是有的,可以搪塞就搪塞过去了,胆子又大。先生再要不肯给没脸,一日哄哥儿似的,没的白耽误了。所以老辈子不肯请外头的先生,只在本家择出有年纪再有点学问的请来掌家塾。如今儒大太爷虽学问也只中平,但还弹压的住这些小孩子们,不至以颟顸(mānhān糊涂而马虎)了事。【且看癸酉本第82回:日子久了,益发学的流里流气,言语不恭不敬,德行恶劣起来,这也非一日所酿而成。宝玉则远远回避他们,不愿同他们合流,代儒亦管个不住,只是叹息。玉川子】我想宝玉闲着总不好,不如仍旧叫他家塾中读书去罢了。”王夫人道:“老爷说的很是。自从老爷外任去了,他又常病,竟耽搁了好几年。如今且在家学里温习温习,也是好的。”贾政点头,又说些闲话。不提。 且说宝玉次日起来,梳洗已毕,早有小厮们传进话来,说:“老爷叫二爷说话。”宝玉忙整理了衣裳,来至贾政书房中,请了安,站着。贾政道:“你近来作些什么功课?虽有几篇文字,也算不得什么。我看你近来的光景,越发比头几年散荡了;【重复前文。玉川子】况且每每听见你推病,不肯念书。如今可大好了?我还听见你天天在园子里和姊妹们玩玩笑笑,甚至和那些丫头们混闹,把自己的正经事总丢在脑袋后头。就是做得几句诗词,也并不怎么样,有什么稀罕处?比如应试选举,到底以文章为主。你这上头倒没有一点儿工夫。我可嘱咐你:自今日起,再不许做诗做对的了,单要习学八股文章。限你一年,若毫无长进,你也不用念书了,我也不愿有你这样的儿子了。”遂叫李贵来,说:“明儿一早,传焙茗【前回已改作“茗烟”,明朝化烟之隐意。玉川子】跟了宝玉去收拾应念的书籍,一齐拿过来我看看。亲自送他到家学里去。”喝命宝玉:“去罢!明日起早来见我。”【点题:奉严词两番入家塾。玉川子】 宝玉听了,半日竟无一言可答,因回到怡红院来。袭人正在着急听信,见说取书,倒也喜欢。独是宝玉要人即刻送信给贾母,欲叫拦阻。贾母得信,便命人叫过宝玉来,告诉他说:“只管放心先去,别叫你老子生气。有什么难为你,有我呢。”宝玉没法,只得回来,嘱咐了丫头们:“明日早早叫我,老爷要等着送我到家学里去呢。”袭人等答应了,同麝月两个倒替着醒了一夜。【宝玉越发像是个小孩子了,连睡觉身边都离不开人,可见不能上学的。玉川子】 次日一早,袭人便叫醒宝玉,梳洗了,换了衣裳,打发小丫头子传了焙茗在二门上伺候,拿着书籍等物。袭人又催了两遍,宝玉只得出来,过贾政书房中来,先打听老爷过来了没有。书房中小厮答应:“方才一位清客相公请老爷回话,里边说梳洗呢,命清客相公出去候着去了。” 宝玉听了,心里稍稍安顿,连忙到贾政这边来。恰好贾政着人来叫,宝玉便跟着进去。贾政不免又吩咐几句话,带了宝玉,上了车──焙茗拿着书籍,一直到家塾中来。早有人先抢一步,回代儒说:“老爷来了。”代儒站起身来,贾政早已走入,向代儒请了安。代儒拉着手问了好,【两个老头手拉手,此行为看着甚怪,那里怪,一时言不出,恳请儒雅看官指点迷津。玉川子】又问:“老太太近日安么?”宝玉过来也请了安。贾政站着,请代儒坐了,然后坐下。贾政道:“我今日自己送他来,因要求托一番。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到底要学个成人的举业,才是终身立身成名之事。如今他在家中,只是和些孩子们混闹。虽懂得几句诗词,也是胡诌乱道的。就是好了,也不过是风云月露,与一生的正事,毫无关涉。”代儒道:“我看他相貌也还体面,灵性也还去得,为什么不念书,只是心野贪玩?诗词一道,不是学不得的,只要发达了以后,再学还不迟呢。”【好个老乌纱口气,代儒貌似并未做官。玉川子】贾政道:“原是如此。自今只求教他读书讲书作文章。倘或不听教训,还求太爷认真的管教管教他,才不至有名无实的,白耽误了他的一世。”说毕。站起来,又作了一个揖,然后说了些闲话,才辞了出去。代儒送至门首,说:“老太太前替我问好请安罢。”贾政答应着,自己上车去了。 代儒回身进来,看见宝玉在西南角靠窗户摆着一张花梨小桌,右边堆下两套旧书,薄薄儿的一本文章,叫焙茗将纸墨笔砚都搁在抽屉里藏着。代儒道:“宝玉,我听见说,你前儿有病,如今可大好了?”宝玉站起来道:“大好了。”代儒道:“如今论起来,你可也该用功了。你父亲望你成人恳切的很。你且把从前念过的书打头儿理一遍。每日早起理书,饭后写字,晌午讲书,念几遍文章就是了。”【且看癸酉本第82回:话说这日代儒拿着书本进来,看见宝玉在西南角靠窗户坐着,两套旧书摆在花梨小桌上,纸墨笔砚都搁在抽屉里藏着。代儒便讲起经书来。贾蓉、贾蔷、贾环作样子捧书看着,才一会儿就不耐烦了,又和几个猾贼小声叙谈起来。宝玉也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玉川子】 宝玉答应了个“是”。回身坐下时,不免四面一看。见昔时金荣辈不见了几个,又添了几个小学生,都是些粗俗异常的。忽然想起秦锺来,如今没有一个做得伴,说句知心话儿的,心上凄然不乐。却不敢作声,只是闷着看书。代儒告诉宝玉道:“今日头一天,早些放你家去罢。明日要讲书了。但是你又不是很愚夯的,明日我倒要你先讲一两章书我听,试试你近来的功课何如,我才晓得你到怎么个分儿上头。”【宝玉从未作过功课,如何能考试的?代儒糊涂了。玉川子】说的宝玉心中乱跳。欲知明日讲解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