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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诚《四松堂集》与《红楼梦》的“文字因缘”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寒塘鹤 参加讨论

      言:
    三十多年前,余英时老先生通过对《四松堂集》及脂批分析研究,撰写了《敦敏、敦诚与曹雪芹的文字因缘》(以下简称《因文》)一文。文中,余老例举了“十条”内容分别与《红楼梦》小说及相关脂批作了比对,得出了一些观点和“结论”。这是内容分别是:1.破庙残僧;2.“太虚幻境”;3.“二丫头”(轻车马快);4.绿蜡;5.借景(杏帘在望,榆荫);6.庄子(文);7.《姽婳词》中“叱咤时闻口舌香”;8.“二贤之恨”;9.“近之女儿”;10.“梨园子弟”。原文载一九七八年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学研究所学报》。
    在文中,余老说:“我最近细看《四松堂集》和《懋斋诗钞》,发现其中与《红楼梦》及所谓脂批颇有互相照应之处。我的初步结论是:“不但曹雪芹在撰写《红楼梦》时曾受到他和二敦的文学交游的影响,而且所谓脂批中还极可能杂有二敦的手笔。”
    文中,余老指出:“现在我们从二敦的诗文中找出了这许多和《红楼梦》及其批语有关合的线索,这决不可等闲视之,尤不可以“偶然巧合”解之……
    多年前,笔者开始笺注《四松堂集》,接触《月山诗集》和《懋斋诗钞》。当时还没有看到余老的文章,亦曾留意到不少“二敦”与《红楼梦》中的“文字因缘”(包括脂砚斋批语)。因笔者考征的《红楼梦》原作者并非“曹雪芹”,而是以爱新觉罗敦诚、敦敏为首的,以永忠和额尔赫宜及永奎、宜孙、敦奇(祺)等人为辅的“创作集团”。“曹雪芹”只是这个集体创作集团在创作《红楼梦》过程中,为避文字灾祸和创作“需要”,杜撰和虚拟出的一个梦幻般的“魏晋名士”,诸如“阮籍、刘伶、陶潜、谢灵运”等集诗人、画家、隐士、狂人为“一身”的“世外高人”和“狂狷之士”(详参笔者之《红楼梦说“隐”》、《找回真正被迷失的天才——〈红楼梦〉作者新论》)。所以,在笺注《四松堂集》的过程中,笔者非常留意《四松堂集》中关于《红楼梦》创作过程中的一些“人文”的东西。
    直到后来读了余老的文章,发现这里面亦竟有许多文章可做。从余老的文章和口气中我们知道,他虽然对“二敦”与“曹雪芹”的“文字因缘”持“决不不可等闲视之”的态度,但囿于当时学术氛围及其他影响(主要是指政治学术以及以胡适为代表的新红学“自叙传说”),余老虽然尽了“畅所欲言”,但并未“信心十足”地将其发现进而“深究”下去,只是将其观点予以了阐述。
    余老曾在文章里指出:“二敦和《红楼梦》以及所谓脂批的关系,从最严格的考证标准来看,这些证据当然并不是最理想的,因为它们都属于所谓‘间接性的证据’(circumstantial evidence);而且作为证据而言,它们之间的力量强弱也并不完全相等。但是就红学考证的特殊情况来说,则它们都已可说是很具说服力的证据了。”同时,余老还说明:“我相信二敦兄弟和《红楼梦》及其批语有相当的关系。但是我并无意进一步推论《红楼梦》这部小说包括了二敦的传记
    文章最后,余老委婉地表示:“这部伟大文学作品的出现固然主要应归功于曹雪芹的才华和勤奋,但是作者和他的少数朋友的文字因缘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敦敏、敦诚在这一点上尤其值得我们注意。除了我在前面所列举的一些例证以外,《红楼梦》中的许多诗篇恐怕多少都与二敦的交游有关。
    余老及前人对“二敦”关于“曹雪芹”的“文字因缘”的研究颇有建树,尤其是在当时的学氛围下能够抛开曹雪芹“自叙传”的学说另辟蹊径,精神实实难能可贵。余老对他的发现和研究亦非常“自信”,但为了“不影响”当时甚是浓厚的学术研究氛围,他既坚定又中肯地说:“我的考证结果也许将来会被证明为完全错误的,但这仍是在材料极端限制下的一种考证尝试,而决不是猜谜。
    惜余老未能将他的该项研究进而“深究”下去。但余老关于“敦敏、敦诚在这一点上(笔者按:二敦与《红楼梦》小说的“文字因缘”)尤其值得我们注意。除了我在前面所列举的一些例证以外,《红楼梦》中的许多诗篇恐怕多少都与二敦的交游有关”之论,笔者言犹在耳。
    另读胡文彬老师《梦香情痴读红楼》一著当中,胡老撰有《面前老僧似相识》一文,胡老亦觉“似乎曹雪芹与敦诚都见过这座废寺和那位既聋且昏的老僧,怀疑他们取材同是南村的废寺、老僧”。 ——关于这个“废寺老僧”,余老先生在他的《因文》中已经指出,笔者于此不赘。胡老在《每念故有泪长流》一文中,结合敦诚诗文与脂批对看,同时发出“倘若由我判断、选择,似乎是敦氏兄弟有可能即是脂砚斋 、畸笏叟之化名耳!”的感言。
    此外,胡老在《玉兰一枝向僧乞——敦诚的“乞兰”与宝玉的“乞梅”》和《雨雪飕飕奠桂醑——敦诚的祭文与“诔晴雯”》两文中指出,敦诚文章中写到的“乞兰”与《红楼梦》第五十回的宝玉 “乞红梅”情景十分相似,“总觉得曹雪芹的故事是“拿来”的实事”;且认为敦诚的《哭周立崖先生文》、《祭索敏亭先生文》等诸多祭文文章风格极似《红楼梦》小说中的《芙蓉女儿诔》风格,胡老地说“但我读敦诚之祭文的感觉是与曹雪芹和芙蓉诔不仅仅是形式上的雷同,重要的是用词上的习惯、文风文气的一贯,这是非常令人注意的,因此我十分怀疑是否敦诚看了《红楼梦》中的芙蓉诔,对他的影响太深了,从而写祭文时不同自主的也流露出来呢!
    显然,胡老亦是受学术氛围的影响,认为:“作家创作总是有些生活的来源,而曹、敦又是过往甚密,其间的某些生活实事成为创作‘素材’,那也不算希奇”;针对诸多祭文文章风格相似的问题,胡老于文中说:“或者说《红楼梦》中的“芙蓉诔”正是那个时代“祭文”文风的反映!”
    胡老对敦诚的“所作所为”,最多的则是“疑似”。
    以上这些相关学术评论和“观点”,尽管“声若蚊蝇”,但还是受到广大“研红人”的广泛关注和认同,但在由胡适先生倡导和建立的“新红学” 考证体系和曹雪芹“自叙传”学术影响之下,该些不刊之论显然显得有些“力单势薄”。“持论者”虽然有欲冲破入篱樊、打破曹雪芹“自叙传”说的勇气,毕竟还缺少和没有正确阐释《红楼梦》的方法,之所以还缺少一定的“自信”,仅将这些内容归结为“曹雪芹”的《红楼梦》和二敦兄弟有着一定的“相同阅历”和较深的“文字因缘”。
    于此,笔者不妨沿着余老和胡老的思路,进一步将这些虽然不是“证据”的“东西”再例举一些,以期让大家对这个问题能够重新高度重视起来,以能够进一步对敦诚的《四松堂集》进行深入、广泛研究,对爱新觉罗敦诚、敦敏等“八旗宗室文人”的境况加以深入研究,认真研究他们的生活经验、习性、文化语境和他们的创作经验及心历路程,尤其是他们当时所处的“文化语境”和创作经验进行深入广泛研究,以更好地对《红楼梦》小说文本的研究,从而推动红学的深入研究。
    笔者通过对《四松堂集》、《红楼梦》小说的研习,亦深明余老所言“我的考证结果也许将来会被证明为完全错误的,但这仍是在材料极端限制下的一种考证尝试,而决不是猜谜”之语重心长。
    于此,笔者将云:我的考征结果或果将来被证明为“错误”的,但这不失为一种阐述《红楼梦》的科学方法结合《文心雕龙•谐隐》等篇章的提示,我们将完全有可能去解释和认知“隐”在《红楼梦》小说中的“讽谏作用”和“箴谏功能”,从而去了解《红楼梦》小说的真相,去找到它的真正作者,去发现它的种种价值,而这决不是“新红学”指责索隐红学的“猜笨谜”(笔者按:猜谜尽管是一种“唯心”的猜艺活动,但也是“唯物”的,并非没有根据的“乱猜”,而是按照一定的、文学的客观规律,去按照作品客观提示去进行有“目的”的揭示文字和文学方面的文化艺术和规律的行为)。
    这里,笔者仅做部分“点题”,不再详述。仍回到正文,对《四松堂集》与《红楼梦》小说的“文字因缘”分析对比如下:
    一、《升天行》“游仙诗”中描写的“意境”和《贾宝玉神游太虚境,警幻仙曲演红楼梦》“意境”同一
    《四松堂集》第一卷中《升天行》:“白云来渺渺,招我上瑶京。身跨缑山鹤,口吹秦台笙。漫度乌鹊桥,越过芙蓉城。直来上帝侧,仪卫森峥嵘。玉板列金,天人来蓬瀛。玉女投壶笑,令我趋天楹。观我钧天乐,叠奏群仙声。舞者许飞琼,歌者董双成。啖以青鳞脯,酌以碧霞觥。餐以胡麻饭,饫以甘露羹。醉后吸沆瀣,天风解余酲。俯向下界看,九点与一泓。
    该首诗如同屈原的《远游》诗一样,是一首浪漫主义的“游仙诗”,作者敦诚用浪漫主义手法远观宇宙四方,以鄙视世俗的低微和浅薄,寄深意于言词中,手法较为鲜明。
    诗中,我们仿佛看到作者在渺渺的日云翻腾处,驾着轻云来到“繁华的京都”上天,自己骑着“缑山鹤”,嘴里吹“秦台笙”,飘然成仙人。“他”直接来到帝王的身边,但见帝王威仪四方:玉板列金戺,众仙人来自四方各神仙胜境相来朝贺,玉女把着金壶在笑,招唤着“他”一步步来到天庭。仙界的音乐美好而动听,叠奏群仙声。王母身边的许仙人翩翩起舞,蟠桃仙子唱着动听的歌,众仙人吃的是“青鳞肉”,饮酒用的“碧霞觥”;吃是上好的“胡麻饭”,喝的是“甘露羹”,醉后嘴里吸着露气,好不惬意,仙界的庭风帮“他”解醒,俯首向下界看,但见五湖四海皆如小小积水之潭,俨然自己成了真的“仙人”。该诗反映了敦诚欲走向仕途的渴望,但现实离理想太远,他只有靠“游仙诗”来寄托自己理想。诗中作者越是想表达自己的旷达,越反映出他在现实有某种困扰,恰如朱乾在《乐府正义》中所言:“游仙诸诗,录九洲之局促,思假道于天衢,大抵骚人才士不得志于时,藉此以写胸中之神鬼牢落,故君子取焉”。
    余老在《因文》中“太虚幻境”一条,指出“太虚幻境”这“四(个)字”在《四松堂集》中出现过,他着重讲了“太虚幻境”之“梦”与敦诚《四松堂集》中所“记”之“梦”的类同。而这里,笔者再次点出“太虚幻境”,主要是想说明敦诚于《升天行》“仙游”的“意境”同贾宝玉于“太虚幻境”的“神游”仙境,离奇地“神似”,也就是意境“同一”:
    “那宝玉刚合上眼,便惚惚的睡去,犹似秦氏在前,遂悠悠荡荡,随了秦氏,至一所在。但见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迹希逢,飞尘不到。宝玉在梦中欢喜,想道:“这个去处有趣,我就在这里过一生,纵然失了家也愿意,强如天天被父母师傅打呢。”正胡思之间,忽听山后有人作歌曰: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
    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宝玉听了是女子的声音。歌声未息,早见那边走出一个人来,蹁跹袅娜,端的与人不同……”
    通过细细品读该回细节,贾宝玉品“千红一窟”茶,“万艳同杯”酒,听红楼仙界曲,有舞者,有弹奏者,与敦诚《升天行》诗中“玉女投壶笑,令我趋天楹;观我钧天乐,叠奏群仙声”描写意境几同;且敦诚诗作中所描写的“啖以青鳞脯,酌以碧霞觥。餐以胡麻饭,饫以甘露羹”的场景亦与小说中“太虚幻境”的况味无异!
    二、“摊饭持卷抛书”与“俄而抛书蘧然入梦”——由来同“一梦”!梦“里”梦“外”皆相同!
    关于《红楼梦》中作者所记之“梦”与《四松堂集》中敦诚所记之“梦”,余英时老先生曾作过分析,指出敦诚的《午梦记》中提及“太虚幻境”四个字“尤堪注目”,同时余老还指出:“我深信敦诚的梦及其所入之“至幻之境”多少当受了《红楼梦》的暗示”。
    以上,是关于“梦里”的情节。
    这里,笔者亦注意到其中一个关于“梦外”的“细节”,那就是“摊饭持卷抛书”。
    先让我们看《红楼梦》第二回在对士隐“入梦”时的描写:“一日,炎夏永昼,士隐于书房闲坐,至手倦抛书,伏几少憩,不觉朦胧睡去”。
    接下,再让我们看《四松堂集》中敦诚之《午梦》的描写细节:“丁丑夏客松亭山,鸡窗无聊,每于午后便效坡翁,摊饭(即午休)手持一卷,卧仰屋梁,俄而抛书蘧然入梦”。
    同样是夏天,敦诚书窗无聊,于饭后便仿效坡翁,午睡前手持书卷,卧仰屋梁,等稍有倦意便“俄而抛书,蘧然入梦。”以上描写,不但所做之“梦”境况相类,就边“做梦”前的“充分准备”的“一招一式”亦相类!诚如余老在《因文》中指出的“这样看来,敦诚的“梦”和雪芹的“梦”之间殆有文字上的因缘,不是单纯的偶合,更是信而有徵了。”
    三、《潇洒轩宴集》的“潇洒”和《红楼梦》宴集的欢畅,两者间所写的“人物”神韵、风骨如一
    《四松堂集》中有许多关于宴集的诗、文,敦诚和他的友人经常宴集、豪饮,大有“晋魏之风”。期间,他们吟诗作画、论诗品文、谈兵论剑等,尽情挥洒他们的“诗酒人生”。敦诚在《潇洒轩宴集》中这样写道:“竹堂弦管夜纷纷,银叶香残睡鸭熏。百罚酒翻青玉案,五更灯郁金裙。君怜倒载呼山简,我亦狂言问紫云。拼得醉归还犯夜,无劳投辖太殷勤”。
    该诗中描写了作者与其一帮志同道合的友人一起狂饮的场面:“百罚酒翻青玉案,五更灯燦郁金裙”,一个“百罚酒翻”一个“倒载”,一个 “狂言”,宴集的狂态可以想见;他们约定不醉不归,然而时至五更还没分出胜负,可见他们的酒量也非同一般。
    《四松堂集》中,敦诚和友人的宴集诗较多,如《仲春望日草堂集饮(分韵得枝字)》;《集饮怡斋,斋中送筠亭(策卜坦)之蓟门》;《秋晚过嵩山(永恚(上大下恚)宗兄)蕉石庵同周立翁曁主人泥饮菊花下至醉》;《集修暇轩次前韵》;《九日置酒宜闲馆客为嵩山蕖仙(即臞仙)方仰斋(体祖)墨翁叔(讳额尔赫宜字墨香)子明兄汝猷贻谋两弟兰庄是日微雨》等等。
    观《红楼梦》小说,贾府及贾宝玉亦经常宴集,期间管弦声乐、猜枚划拳、吃酒行令、吟诗联句等,极尽宴集之欢,这亦本是寻常。当我们将两者对看时,便会觉“神韵如一”。尽管《红楼梦》小说中多写“女儿”,《四松堂集》中尽是须眉,“男女”虽说有别,但两者之间所描写的人物之“潇洒自如”,“谈笑风生”的“晋人豪放”形象仿佛皆能跃然于纸间,使人联想翩翩,历历在目,相比之下,似出“一个稿子”。尤其是在细品小说中的人物和《四松堂集》诗文中提到的每个人物的“神韵”时,我们会发现,在其它小说也好,诗词说唱也好,很难找到品行和品性“类似”的情形。
    如小说第六十二回《憨湘云醉眠芍药茵》就有“好日须邀花下饮”(《仲春望日草堂集饮》)的况味;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众人划拳行令、掷骰掣签、揎拳掳袖、大呼小叫,夜深不归,里面分明就有“拼得醉归还犯夜”的情形;“泥泞倘不归,共卧荒园麓”(《秋雨,大兄、嵩山、桐崖、墨翁、贻谋相继为不速之客,遂置酒宜闲馆,极欢而罢,仍次返照亭韵》);“尽日飞觞到日斜,重烧绛蜡听筝琶”(《集饮怡斋,斋中送筠亭(策卜坦)之蓟门》)等晋人豪饮的“神韵”,往往能和《红楼梦》小说集饮人物的风格品性“相互照应”,这恐怕就是“潇洒轩”的真正所在,两者之间,尽管人物不同、场景不同,故事不一,但每每使人觉得其内在的“风骨”和“神韵”如一。也就是说《红楼梦》小说诸宴集,无不有《四松堂集》中敦诚诸子的宴集的影子,包括小说人物的吟诗、作画、联句、谈麈等,在《四松堂集》中皆有所“照应”。
    四、丫环抱病遣其回家,与晴雯患病被遣回家,情形高度相似
    《四松堂集》中敦诚有《遣小婢病归永平山庄,未数月,闻已溘然淹逝,感而有作》:“缘教母女慰朝昏,故遣征返故园。一路关河归病骨,满山风雪葬孤魂。遥怜新土生春草,记剪残灯侍夜樽。未免有情一堕泪,嗒然兀坐掩重门。
    诗中,敦诚家中小丫环生病后,主人敦诚非常体谅病人病中念家思亲的心情,为了让病中的小环回家中养病,母女得以相聚体情,故让她回家休息静养,没想到这倒成了永别。多情的敦诚对此“未免有情一堕泪,嗒然兀坐掩重门”,常耿耿于怀直到“忘情”。
    这与《红楼梦》小说第七十七回《俏丫鬟抱屈夭风流,美优伶斩情归水月》一回,贾府(王夫人)“令”晴霁回家养病情景“对看”,其中的“遣其回家”如同一辙!
    诚然故事情节大有出入,一个是体情让小丫环回家静养,一个是王夫人“无情”将小丫环撵走(担心晴雯病之“传染”实是王夫人找的“借口”)让其回家。但两厢令丫环回家养病,病后即亡的故事(尽管小说中的故事是作者虚构的)实实相似!
    五、《红楼梦》中林四娘之“大义”与陈枚殉节之“大义” 两者所取之“大义”立意同一
    《红楼梦》小说第七十八回《老学士闲征姽婳词》一章节,介绍了林四娘的忠义:“于是林四娘带领众人连夜出城,直杀至贼营里头。众贼不防,也被斩戮了几员首贼。然后大家见是不过几个女人,料不能济事,遂回戈倒兵,奋力一阵,把林四娘等一个不曾留下,把林四娘等一个不曾留下,倒作成了这林四娘的一片忠义之志。后来报至中都,自天子以至百官,无不惊骇道奇。其后朝中自然又有人去剿灭,天兵一到,化为乌有,不必深论”。
    上述故事,大家知道,这显亦系作者虚构,突出的却是作者对“忠义”一种的诠释。
    《四松堂集》中,敦诚《跋堂邑令陈奇山先生漯节卷后》所记载的陈枚殉节故事,倒是历史上的史实。为此,敦诚撰写诗文,表达对陈枚弟兄凛然大义的敬重,对其兄弟一片“忠义”之举高度称赞。
    上述两个故事尽管情节有许多出入,而其中突出的心思想还是比较鲜明,只不过手法表现不一罢了。这里,笔者不是让读者“对号”入坐,去挨个找故事“接卯”,而是通过各种“表相”,去看《红楼梦》作者故事和艺术加工方面、也就是撷取生活素材典型方面,它们还是有一定的“渊源”的。
    六、“小鬟戏扑(蝶)”与“宝钗戏蝶”,两者之间“形影相随”
    敦诚《四松堂集》中《冻蝶行》:“彤云压霜如水,断槛空阶百虫死。朔风吹蝶何处来,犹向东篱觅寒。香须金翅半消磨,欲飞无力可奈何。小鬟戏扑置奁內,脂茧为茵粉作窠……蝶兮蝶兮暂楼止,尚有梅花堪徙倚。明年放尔曲槛中,春露团香生凤子。
    诗中提到了“小鬟戏扑”(蝶)置奁內的“情形”,这些故事情节,他本小说如《金瓶梅》中亦有“类似”情节。先说《红楼梦》小说第二十七回,便是大家熟悉不过的《滴翠亭杨妃戏彩蝶》章节,(有本作《滴翠亭宝钗戏彩蝶》),作者通过对人物性格的刻画及行动的描绘,生动、形象地再现了人物活动的场面。宝钗一路来至潇湘馆,想找黛玉一起来玩:
    “忽然抬头见宝玉进去了,宝钗便站住,低头想了一想:宝玉和林黛玉是从小一处长大,他二人间多有不避嫌疑之处,嘲笑喜怒无常;况且黛玉素习猜忌,好弄小性儿。此刻自己也进去,一则宝玉不便,二则黛玉嫌疑,倒是回来的妙。”想毕,抽身要寻别的姊妹去。忽见前面一双玉色蝴蝶,大如团扇,一上一下的迎风翩跹,十分有趣。宝钗意欲扑了来顽耍,遂向袖中取出扇子来,向草地下来扑。只见那一双蝴蝶忽起忽落,来来往往,穿花度柳,将欲过河。倒引的宝钗蹑手蹑脚的,一直跟到池中的滴翠亭,香汗淋漓,娇喘细细,也无心扑了。
    “宝钗戏(扑)蝶”通过心理活动描写,写出了宝钗处事的谨慎和考虑问题的周密,这和宝钗平和、稳重的性格十分相契。通过扑蝶的行动描写,把宝钗的少女那种天真活泼的情趣,表露的淋漓尽致。
    “金莲扑蝶”文在《金瓶梅》第十九回:西门庆家中起盖花园卷棚,吴月娘在家布置了酒肴细果,约同李娇儿、孟玉楼、孙月娥、大姐、潘金莲等人,开了新花园门,闲中游赏玩看。吃了一回酒,吴月娘与李娇儿、西门大姐下棋,孙雪娥与孟玉楼上楼观看。“惟有金莲,且在山子前,花池边,用白纱团扇扑蝴蝶为戏。”不防经济悄悄在他身背后观看。戏说道:“五娘,你不会扑蝴蝶儿,等我替你扑。这蝴蝶儿忽上忽下,心不定,有些走滚。”那金莲扭回粉颈,斜瞅了他一眼,骂道:“贼短命,人听着,你待死也!我晓得你也不要命了。”那陈经济笑嘻嘻扑近他身来,搂他亲嘴。被妇人顺手只一推,把小伙儿推了一交。却不想玉楼在玩花楼远远瞧见,叫道:“五姐,你走这里来,我和你说话。”金莲方才撇了经济,上楼去了。原来两个蝴蝶也没曾捉的住,倒订了燕约莺期,则做了蜂须花嘴。潘金莲与陈经济以扑蝶为戏,逗引调笑。有读者指出,这里的蝴蝶有“双关”意,实为招风惹草之“媒蝶”。有“狂蜂浪蝶有时见,飞入梨花没处寻。”之意。
    “扑蝶”似乎在每个青春年少人的生活经历中曾有发生,这虽然不是什么“罕事”,但在文学作品中当作细节描写,没有比“宝钗扑蝶”留给读者的印象深刻。而《四松堂集》中,作者写“小环戏扑蝶”的情形与“宝钗戏扑蝶”的情形,分明渊源有自,这决不是笔者在强拉更扯,硬将两者往一起“拼凑”。
    七、《红楼梦》小说中对“庸医”的“嘲讽” 和“痛恨”,源自《四松堂集》敦诚对庸医之“恨”
    《红楼梦》小说第五十一《胡庸医乱用虎狼药》一回,写晴雯晚上起身,受了风,请大夫来开了药:
    宝玉看时,上面有紫苏、桔梗、防风、荆芥等药,后面又有枳实、麻黄。宝玉道:‘该死,该死,他拿着女孩儿们也象我们一样的治,如何使得!凭他有什么内滞,这枳实、麻黄如何禁得。谁请了来的?快打发他去罢!再请一个熟的来。’”王太医来就好多了。开了方子,“宝玉喜道:‘这才是女孩儿们的药……你们就如秋天芸儿进我的那才开的白海棠,连我禁不起的药,你们如何禁得起。’”
    小说中,那开头请来的大夫就是胡庸医。
    小说第六十九回《弄小巧用借剑杀人,觉大限吞生金自逝》,该“庸医”再次出现,胡君荣又露面了。这一回是给尤二姐看病。书中特别提及“王太医亦谋干了军前效力,回来好讨荫封的”,小厮们便请了个姓胡的太医,名叫君荣”。
    胡君荣开了药,尤二姐一剂服下,“腹痛不止,谁知竟将一个已成形的男胎打了下来……贾琏闻知,大骂胡君荣。一面再遣人去请医调治,一面命人去打告胡君荣。胡君荣听了,早已卷包逃走。”
    重新请了太医来,这位太医说:“……这位先生擅用虎狼之剂”。可见胡太医名声在外。《红楼梦》中,作者两次提及“庸医”误事。有人指出,作者写庸医背后或者藏着什么“隐事”。于此,笔者不念作者是否有什么“庸医暗盟”,这里只说“文字因缘”。
    当我们看《四松堂集》之《哭芸儿文》:“汝病之时,余深恶近时岐黄家欲以中医待汝,不意畴昔之夜,烦剧特甚。汝母请命于余,遂诈为汝舅书,招孙医至,饵牛黄、真珠、无算、生军二两有奇,汝竟不起!岂汝命合殇耶!抑庸医杀人如刀剑耶!虽然不药汝,固死,药之,则速死,早知汝必死,断不以药饵苦汝!且速汝死也。”
    庸医固然可恨。《红楼梦》小说作者通过描写“庸医”之“庸”,以揭示“庸医”误事之可恨(盖以庸医误人,隐寓昏君误国;下药太重,伤身损命;朝纲太严猛,过严即生虞,让人吃不消;或“假”对庸医施恨,以释心中之愤等,也未可知)。那么,这些内容也是曹雪芹看了《四松堂集》后或是知道敦诚生活经历后将他的生活移植小说当中?固然,社会上的庸医什么时候人们都痛恨,这两者之间看或似没有什么明显的“瓜葛”,说是一种“巧合”,还有两者之间有影子相照?
    八、《红楼梦》小说中关于“时光流逝”、“反复推移”的“联想”描写,几同《四松堂集》敦诚的鸿泥之感
    《红楼梦》小说第二十八回 《蒋玉菡情赠茜香罗,薛宝钗羞笼红麝串》一章,宝玉听了“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等句,不觉恸倒山坡之上,怀里兜的落花撒了一地。试想林黛玉的花颜月貌,将来亦到无可寻觅之时,宁不心碎肠断!既黛玉终归无可寻觅之时,推之于他人,如宝钗,香菱,袭人等,亦可到无可寻觅之时矣。宝钗等终归无可寻觅之时,则自己又安在哉?且自身尚不知何在何往,则斯处,斯园,斯花,斯柳,又不知当属谁姓矣!——因此一而二,二而三,反复推求了去,真不知此时此际欲为何等蠢物,杳无所知,逃大造,出尘网,使可解释这段悲伤。正是:花影不离身左右,鸟声只在耳东西。”
    上述这段心理描写,是关于人生的一个话题,是对未来的“展望”,不知命运以后将会是如何。这也是一个人的心理活动,也就是人们平时所说的“联想”,由此及彼使人联想翩翩。这本来是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但我们当阅《四松堂集》看敦诚的描写:“曩日宴集,虽一时之盛,然欲使诸公再集此亭万不可得,今犹昔耳异时!复念及今日风光、人事,又不知何如也,不禁黯然无欢,即而糟啜,反以无情处之”。(《重游陶然亭记》)。这一段的描写和上述《红楼梦》小说中的描写,故事情景虽然不一,但“联想”起来,它们的情形却高度一致。
    敦诚另有:“诸公复集草堂,追念昔欢,恍如昨日,未卜明春风光人事,更复何如”(《仲春望日草堂集饮分韵》);“壬午九月十四夜,同贻谋在潞河水阁饮酒看月,野人进只鸡活鲤,极兴而罢。今年此月此夕,仍与贻谋醉月此阁,风景不殊,居诸易迈,因感昔题云:“水阁涵虚落梵音,鸥波东下月西沉,他年若更怀今夜,黄叶秋风对酒心。”题罢惘然。未卜明秋又在何处?或仍继两年遗迹,复登此阁人,世事又安可必耶!不禁鸿泥之感。(《鹪鹩庵笔麈》第70则)。
    这些人生固有感慨尽管大家也时曾有,但不知大家信还是不信,这几处的“联想”,皆如同出一辙。
    九、《芙蓉女儿诔》的“上帝重旌”、“死辖芙蓉”与《四松堂集》中的“玉楼召急”,“芙蓉之城(久据)”等取材同一
    因胡文彬先生对《芙蓉女儿诔》一文的文风与敦诚的哀词、祭文曾作过研究。胡先生认为,亦可能乾隆年间大体文人在作这些作品时的风格类同。这里笔者对这些不再论及,仅就《红楼梦》小说《芙蓉女儿诔》回中的“上帝垂旌”与《哭龚紫树》、《祭索敏亭先生文》中的“芙蓉”、“玉楼”之典相互作一下分析:
    先看《芙蓉诔》:“不禁谆谆之问。始知花宫待诏,生侪兰蕙,死辖芙蓉。听小婢之言,似涉无稽;据浊玉之思,则深为有据。何也?昔叶法善摄魂以撰碑,李长吉被诏而为记,事虽殊,其理则一也。故相物以配才,苟非其人,恶乃滥乎其位?始信上帝委托权衡,可谓至洽至协,庶不负其所秉赋也。
    关于“白玉之楼”,唐李商隐《李贺小传》:“长吉(李贺字)将死时,忽昼见一绯衣人,驾赤虬,持一板书若太古篆或霹雳石文者云:‘当召长吉。’长吉……一言:……贺不愿去。绯衣人笑曰:‘帝成白玉楼,立召君为记。天上差乐不苦也。’长吉独泣。边人尽见之。少之,长吉气绝。”后指才子英年早逝。
    让我们相互对照细看一下敦诚的《哭龚紫树》文:
    “所恨者,与兄交止三年耳!使更得三年者十,兄之事业文章必能表见于世,为今日之传人!弟亦得长年而倚玉,何乃玉楼召急,岂旧赋客之锦囊才尽耶!抑或芙蓉久据,石学士举兄而代耶!恨不能羁其瘦马,棰其素骡,勿令夺我紫树也!”。
    接下,让我们再看敦诚的《祭索敏亭先生文》:“公生也有自来兮,而逝也,不赴白玉之楼,即主芙蓉之城
    敦诚在他的两篇哀文中亦先后重复用了“玉楼召集”、“白玉之楼”、“芙蓉久据”、“芙蓉之城”典故,而结合“芙蓉诔”中的“花宫待诏”,“死辖芙蓉”不知读者朋友作如何是想?固然这是“典故”,是典故就如成语一样会经常被文人“拿”来借用,但关系到《红楼梦》与《四松堂集》,这种共借“一典”的“文法”,实实如《红楼梦》小说第三十回中宝玉见画“蔷”的女孩时所说:“若真也葬花,可谓‘东施效颦’,不但不为新特,且更可厌了”。
    到底是“曹雪芹”取材于敦诚?还是敦诚袭了“曹雪芹”?是不是真的如作者于文中所说的:“事虽殊,其理则一也”?!写到这里,我想大家不言自明,这也只是其中的一点。这只是“表面”文章,让我们再看一些“内文”。
    十、从《红楼梦》小说的“诗论”之新奇,看敦诚诗之“新奇”,两厢对卯,“出奇、惊人的相似”
    《红楼梦》中的诗词曲赋成为小说中特有的“景观”,期间,作者借小说人物之口,“谈”了许多关于“诗论”和“论诗”的话题,塑造了许多“才女”形象。关于“曹雪芹”的诗才,大家有目共睹,究竟“他”师承何家,除了敦氏兄弟知道底里,别的诗家可能难以知晓。这里,笔者不再将《红楼梦》小说中丰富的联诗、吟诗、诗论和诗话等与《四松堂集》中提到的“诸公”写诗、流觞之戏等并论,仅就小说中作者所提到的“奇诗”略作一提,与敦诚的一首诗“对看”,亦可窥见其中“一斑”。
    《红楼梦》小说第六十四回《幽淑女悲题五美吟》,黛玉题罢“五美诗”被宝玉抢了去:
    “宝玉看了,赞不绝口,又说道:妹妹这诗恰好只做了五首,何不就命曰《五美吟》。”于是不容分说,便提笔写在后面。宝钗亦说道:“做诗不论何题,只要善翻古人之意。若要随人脚踪走去,纵使字句精工,已落第二义,究竟算不得好诗。即如前人所咏昭君之诗甚多,有悲挽昭君的,有怨恨延寿的,又有讥汉帝不能使画工图貌贤臣而画美人的,纷纷不一。后来王荆公复有“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永叔有“耳目所见尚如此,万里安能制夷狄”。二诗俱能各出己见,不与人同。今日林妹妹这五首诗,亦可谓命意新奇,别开生面了。”
    这段 “诗论”显然是在说善翻古人意,也就是“创新”。 另在小说第三十七回、第三十八回、第四十八回、第五十回、五十一回、第七十回,第七十六回等,作者多次借小说人物之口谈及“诗论”,且多次提到“立意”方面的话题。
    《四松堂集》中,有一首《和桂圃《登荆轲山》之作——“击筑抛椎俱未成,漫劳倚柱论荆卿。欲将生报燕丹去,刺剑非关术不精”。
    诗中,敦诚在论及荆轲时,一改陶渊明“惜哉剑术疏,奇功剪断不成”的惋惜语气,将荆轲刺秦失败的原因归于欲将生擒秦王来报答燕子丹,高度赞扬他的“忠义”之心,诗写得亦“新奇”可颂,“自与别家写史人物不同”。
    另,敦诚还有《岳少保》、《段司农》等历史人物诗咏。《岳少保》诗云“拐子军残虏气颓,书生叩马不教回。千年遗恨黄龙府,未与诸君痛饮来。”(上述两道诗未见收录刻本,存于付刻抄本,盖疑谓岳飞抗金故事或其他敏感事儿未收)。
    敦诚以异样的角度写岳飞,表达了自己的“英雄观”。 “以上两诗俱能各出己见,不与人同”(《红楼梦》小说中语)。当我们将上述小说中“诗论”结合敦诚所写的诗,两者若搁置一处“相提并论”,总有林妹妹初见贾宝玉之叹:“好生奇怪,倒象在那里见过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十一、鹪楼之“说难”之“寓意”,与《红楼梦》小说“大无可如何之日”、“何妨用贾雨村言表演出来,故曰“贾雨村云云”的“难说”味同
    敦诚有室名“鹪鹩庵”,有楼曰“鹪楼”,类似“书房”或书斋的室名。有《鹪楼题壁》诗:“鹪鹩在天地,择林巢一枝。寓言爱蒙叟,吾亦味乎斯。鹪鹩至微渺,枝余满天涯。纵有千万林,其如一身为。年来悟此意,筑室因名兹。
    关于“鹪鹩”,词条释义是:小鸟名,善于筑巢,俗称“巧妇鸟”。敦诚在筑室时,显然赋予了它一定的含义。经细品,味极深。
    晋代张华曾作《鹪鹩赋》:“鹪鹩,小鸟也,生于蒿莱之间,长于藩篱之下,翔集寻常之内,而生生之理足矣。色浅体陋,不为人用,形微处卑,物莫之害,繁滋族类,乘居匹游,翩翩然有以自乐也。彼鹫鹗惊鸿,孔雀翡翠,或赤霄之际,或托绝垠之外翰,举足以冲天,觜距足以自卫,然皆负婴缴,羽毛入贡。何者?有用于人也。夫言有浅而可以托深,类有微而可以喻大,故赋之云尔。
    敦诚上述题壁诗中,以鹪鹩“色浅体陋,不为人用,形微处卑”之“无用”以自喻,并命宅室之名为“鹪楼”,可见作者“避世”之心态,也正是这“无用”,才得以免受“矰缴”,与其过那些“风尘肮脏违心愿”的生活,莫过于自己“书卷与酒卮”、“密坐同啜醨”的惬意人生。
    据刘勰《文心雕龙》第四十七篇之《才略》云:“张华短章,奕奕清畅,其《鹪鹩》寓意,即韩非之《说难》也”。这里有注解“鹪鹩”寓意:“为韩非子《说难》之意。”
    关于韩非子的《说难》,它系《韩非子》五十五篇中最重要的作品之一。“说”音shuì,游说的意思;难nán,困难,说难,即“游说”的困难。韩非子认为,游说的真正困难在于所要游说的对象(即君主)的主观好恶,即“知所说之心”。指出为了“游说”的成功,一要研究人主对于宣传游说的种种逆反心理,二要注意仰承人主的爱憎厚薄,三是断不可撄人主的“逆鳞”。
    而关于《红楼梦》一著深邃的主题,笔者根据《红楼梦》的体裁“六观法”( 一观位体,二观置辞,三观通变,四观奇正,五观事义,六观宫商),并根据作者的多方暗示及用笔,小说的创作规律等,从而认为《红楼梦》是一部“讽谏箴贬”帝王小说,意即在对当时的最高统治者即帝王进行“游说”。
    这里,敦诚起室名“鹪鹩庵”意即是在隐说自己的“说”之难,这和《红楼梦》小说所隐的主题十分吻合(详参笔者之《〈红楼梦〉小说主题新论》)。“停杯话此意,即斯常类推”,作者尽管是在“隐说”,但喻意也明。这和敦诚“除却风月谈,何言更上口”,只能以“风月”谈事,借以“作筏”来“游说”,以及《红楼梦》小说“借女儿”之情事来写小说的目的和思想一致。
    十二、《四松堂集》中的“不得己”与《红楼梦》小说中的“不得己”,不但“相类”,且 “不得己”思想一同
    我们在细阅《四松堂集》、尤其是敦诚的散文时,除了看到敦诚的某些“功成身退”、“忠君忠义”等思想,大多的是“不平梗慨”之气,还有就是他流露出的诸多的“不得己”即无奈何思想,这种思想,也几乎同时贯穿整个《红楼梦》小说当中,尽管这种“不得己”,在敦诚的文章中与《红楼梦》小说故事情节中安插的“不得己”事件不同,但笔者细心发现,这两者“不得己”仅是文章和“故事”间的差别,而在思想上却有着高度的一致。
    如,敦诚在《驳发明广义论岳武穆》一文章中:“余读史至岳武穆奉诏班师还鄂时,未尝不掩卷叹惋,追想当日之时势与公“不得已”之苦心,彼时诏至,公愤惋泣下,东向再拜曰:“十年之功,废于一旦。””岳飞这种“不得己”是万般无奈之下所做出的举措。诚然,“不得己”即是万般无奈,但作者屡屡提及这种“不得己”,实是作者在刻意表现当时的情况紧急和危机。
    又如,敦诚在《闲慵子传》中,说闲慵子“常经旬不出。不得已而遇吊丧问疾事出。”实实是刻画闲慵子此人“疏懒”的程度,仅是人之常情的“吊丧问疾”才“不得己” 与“世俗”决裂的程度。
    又如,在他的《笔麈》中写到:“吕好问之于张邦昌颇类段秀实之于朱,虽生死不同,其心一也,要皆以“不得已”之苦心欲挽回已去之时势,使当时稍存名心,急就一死,倒印谁诈于韩蜡书不达于行在矣!如二公者,可谓达经权之用者也。
    《红楼梦》小说中的“不得己”,作者所用颇多,(石头)“不得已,便口吐人言”(第一回);袭人道:“忠臣良将,出于不得已他才死。”宝玉道:“那武将不过仗血气之勇,疏谋少略,他自己无能,送了性命,这难道也是不得已!那文官更不可比武官了,他念两句书在心里,若朝廷少有疵瑕,他就胡谈乱劝,只顾他邀忠烈之名,浊气一涌,即时拚死,这难道也是不得已!还要知道……这里,笔者不再一一罗列。
    那么,敦诚提及和写到这种“不得己”仅是“文情需要”或者说这些仅是文章的组成部分吗?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他有没有在暗隐着他另外一种“不得己”的思想呢?这尽管有些“唯心”。那么,请看《红楼梦》小说给大家留下的诸多疑团,假如,我们能够了解了这种“不得己”的思想,那么,《红楼梦》小说的诸多疑团,便会由“谜团”转向理解……如,《红楼梦》小说到八十回处“戛然而止”,除了大家分析的种种原因,诸如“唯美断臂”,“书未成,雪芹泪尽而逝”、“被借阅者迷失”,然而,这些理由后来被大家一一推敲“反证”后,便成了一大堆不是理由的“理由”,即均不成立。那么,大家有无想过,这也是一种“不得己”呢?是作者“不得己”的情况下,才让当初的《石头记》行文至八十回处才“不了了了”? 当《红楼梦》后文有了后,人们发现(一开始并没有留意发现),这后文“四十回”与前模样不(尽)一,前八十回文与后四十回明显成“两色笔墨”(指前后文的“不一样”),对此人们贬褒不一。然而,这是不是作者之“不得已”?--------“大无可如何之日也”。当明白了这“不得已”,或许会明白作者为什么一开始不将《石头记》写“完”,而后又“有”了后文四十回且“后文”与前文风格不一,这是不是也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呢?!
    十三、“夜来不知何处雨”和“一夜北风紧”起句后的“大有诗意”情形极其相似
    《四松堂集》中,敦诚有一首《春晓开门,老妻问一婢云,外间冷否?婢云“夜来不知何处雨”如此春寒,余卧闻之,不觉跃然起,此语大有诗意,因成小句云》:“不知何处雨,清晓结春寒。天末云犹湿,花梢露未凫。忽闻诗语妙,顿觉酒肠宽。通德吾何有,真教郑婢看”。
    他在小序中云,是他家的小丫环(家婢)无心起了一句“夜间不知何处雨”,敦诚听后,顿觉大有诗意,写下这首家婢只有“起句”并无后文的“联句诗”。
    这不禁使笔者联想到《红楼梦》小说第五十回《芦雪庵争联即景诗, 暖香坞雅制春灯谜》一回的“联句诗”,若大家细心对看,大家定会理意:关于“写诗”,竟然有着惊人的相似!敦诚序中所写婢云“夜来不知何处雨”,和小说中凤姐的“一夜北风景” 情形如同出一辙。让我们回过首,再来回味一下:
    “话说薛宝钗道:到底分个次序,让我写出来。说着,便令众人拈阄为序。起首恰是李氏,然后按次各各开出。凤姐儿说道:既是这样说,我也说一句在上头。众人都笑说道:更妙了!宝钗便将稻香老农之上补了一个字,李纨又将题目讲与他听。凤姐儿想了半日,笑道:你们别笑话我。我只有一句粗话,下剩的我就不知道了。众人都笑道:越是粗话越好,你说了只管干正事去罢。凤姐儿笑道:我想下雪必刮北风。昨夜听见了一夜的北风,我有了一句,就是:一夜北风紧可使得?”众人听了,都相视笑道:这句虽粗,不见底下的,这正是会作诗的起法。不但好,而且留了多少地步与后人。就是这句为首,稻香老农快写上续下去。”
    这里,敦诚是有意在“暗示”《红楼梦》小说中的描写细节,还是无意中写到?我们暂且勿论,但这种相似也实实惊人。序中所云“此语大有诗意”,或许这里面真的“大有诗意”(是作者传诗之意?),这“诗意”不比那“诗意”。也难怪许多研红人对曹雪芹与敦诚、敦敏兄弟诗文有那么多的文字因缘的认同。这难道也是一宗“巧合”?诚如余老所疑的“仿佛说不通”。如果这也是“巧合”,再看底下的:
    十四、敦诚笔下闲慵子之“闲慵”,与贾宝玉之“疏懒”,两者惊人的“类同”
    自胡适考证说《红楼梦》为“曹雪芹”的“自叙传”以来,许多红学人士沿着以他为代表的“新红学”思路,将“红学”的研究延至曹雪芹本人并旁及江宁织府长官曹寅的家事上来。长期以来,得到许多人士的响应和认可。但若干年后,人们“越研究越糊涂”,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尽管目前仍有学者乐此不疲地在曹寅一系抓住不放搞“考证”),于是有人疾呼上了胡适的当,并对曹雪芹“自叙传”说开始持疑旋之予以“否定”。由于该说影响之深,积重难返,让人挥之难却。
    关于《红楼梦》小说中宝玉此人,依笔者看,除了略有些“浓词艳赋”方面的诗才,并无半点二敦笔下“曹雪芹”的影子,倒有些象敦诚笔下的“闲慵子”,不但“闲”且“慵”,是个地地道道的“无事忙”、“富贵闲人”和“混世魔王”。在《红楼梦》小说中,作者多处写到宝玉的的“疏懒”和“闲慵”。
    《红楼梦》小说第三十六回,《绣鸳鸯梦兆绛芸轩, 识分定情悟梨香院》章节,让我们看期间的描写:
    “那宝玉本就懒与士大夫诸男人接谈,又最厌峨冠礼服贺吊往还等事,今日得了这句话,越发得了意,不但将亲戚朋友一概杜绝了,而且连家庭中晨昏定省亦发都随他的便了,日日只在园中游卧,不过每日一清早到贾母王夫人处走走就回来了,却每每甘心为诸丫鬟充役,竟也得十分闲消日月”
    让我们对照一下敦诚《闲慵子传》,再看期间的“闲慵子”:
    “闲慵子,不知其姓氏。人见其即闲且慵,遂呼之为闲慵子。自少废学,百无一成,自长不乐荣进,缘家贫,亲老出捧一檄。亲亡复有痼疾,即告归。傍城有荒园数亩,半为菜畦,老屋三间,残书数卷而已。”
    其姻戚涉世途者多鞅掌,无暇与闲慵子游。又恶其疏于酬答,反成其闲与慵。常经旬不出。不得已而遇吊丧问疾事出。
    ……性嗜酒……自据糟邱,时与往还者强半皆高阳徒。日久,瓮盎盈庭牖间。昔好为小诗,积年成一帙,即而挥却之……为素,不喜屠杀。除祀事与供宾客外,庖厨索然……久之,人见其情状若此,皆笑而怜之,不复稍经意焉。闲慵子得此益,安其“闲”与“慵”。”
    笔者这里举例,并不是“诱导”诸读者,由一个极端向另一个极端,将大家引至另一种“自叙传”,说《红楼梦》小说原来不是“曹雪芹”的“自叙传”,而是敦诚的“自叙传”,那将错领笔者之意,诚如大家说的,这期间难免有作者的影子或生活经历,只不过是作者的艺术再创造。敦诚虽然以闲慵子以“自况”,那也不是现生活中的敦诚,而是“艺术作品”,恰当地说那只是一个“自我写照”的文学作品。
    假如,我们细心阅读《四松堂集》,对敦诚此人的经历做一番了解,我们并不难发现《红楼梦》小说中的主人公“贾宝玉”身上绝对“附有”敦诚某些的生活经历,或相似的生活经历,这只不过是作者以悉心塑造小说人物时,将自己的一些生活体验和思想“赋予”该“小说(艺术)人物”而己,即“形象化”,但绝对不是作者本人!闲言打住。
    接下来,我们再看一下敦诚《晚雨独酌,喜而有作》:
    独饮稚圭应似我,孤吟栗里更偕谁。
    藤花垂紫南下,就赏何妨晚席移
    诗中,敦诚提到的“稚圭”即孔稚圭,(447~501),南朝齐骈文家。一作孔圭,字德璋,会稽山阴(今浙江绍兴)人。最著名的作品是骈文《北山移文》。《南齐书》、《南史》有传。史载:
    “……太祖为骠骑,以稚圭有文翰,取为记室参军,与江淹对掌辞笔。迁正员郎,中书郎,尚书左丞……建武初,迁冠军将军、平西长史、南郡太守……稚圭风韵清韵,好文咏,饮酒七八斗……不乐世务,居宅盛营山水,凭机独酌,傍无杂事。门庭之内,草莱不剪,中有蛙鸣……”
    以上,我们得知稚圭“不乐世务,居宅盛营山水,凭机独酌,傍无杂事”,敦诚在诗中也以“稚圭自居”(“独饮稚圭应似我”)。从敦诚的《闲慵子传》中,我们仿佛能窥到敦诚的“神貌”,他也是个好文饮、不乐事务,居宅盛营山水,凭机独酌,傍无杂事的“王孙公子”、“富贵闲人”!
    如今,我们再看《红楼梦》中的主人公贾宝玉“不善与士大夫诸男人接谈”,“又最厌峨冠礼服贺吊往还等事”和敦诚笔下“常经旬不出,不得已而遇吊丧问疾事出”的“闲慵子”怎么就扣上了环?这怎么尽在《红楼梦》小说中贾宝玉的身上发生过!这难道也是一种巧合?到底是“曹雪芹”看了敦诚的《闲慵子传》取材于敦诚?还是敦诚杜撰了“曹雪芹”?这也是笔者悉心研习《四松堂集》的一些“新发现”。如果说,这还是“巧合”,那么,世上再没有比以下一例更“巧合”的事!
    十五、敦诚 “捧檄承母欢”的“出仕”,与《红楼梦》后文“四十回”文的宝玉(为母)“中举”后“悬崖撒手”,的出世,亦惊人相似
    说罢以上一例子,让我们再来看敦诚的“捧檄”。
    在《四松堂集》中,敦诚多处诗文提到“捧檄”如 “记余乙亥试后,越十年,强就一官,缘捧檄故也”(《送杨梦舫序》);“昔日捧檄欢,今日风木悲”(《村居四首》);其兄敦敏在他的《敬亭小传》里也提到和证明了这一点:“三十八岁辛卯,值太夫人之变,哀痛成疾,曰‘捧檄之欢慰先慈也。今已矣,复何为?’因以病告退。素耽山水”。
    我们知道,敦诚从小勤奋好学,立志欲走仕途之路,以不负祖母太夫人养育之恩,师长期许,也就是“出世”。希望自己能够承祖志、振家声、效朝廷,能够建功业、耀门庭。乾隆二十年,敦诚宗学岁试名列优等被“记名”后,他还壮志凌云,信心满怀。然而,他因“身世”问题,“无份补天”,并没有接到“任用”的通知,一等便是数年!他深感仕途渺茫,后随父赴松亭,几经思想斗争,在“选官与选佛”之间,少年“息机”。 一方面他很想建功立业,另一方面他也越来越看清楚自己不可能被重用的现实,进而产生“但得多钱压酒襄,不愿人间好官职”(《自蓟下石门北赴松亭,寄子明兄,次苏韵》);“欲努凿山力,长往谢朝簪”(《山游次王道人韵》)种种与世决裂的念头,“毅然有出世之想”。《四松堂集》。
    直到敦诚以笔贴式“记名”后越十年,“官念俱灰”、不再想“入仕”的敦诚,然终不过“承母志”之忠孝之举,于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春,硬着头皮“捧檄”,先任任宗人府笔岾式而“出仕”,后勉强就“太庙献爵”一职。祖母太夫人逝后,随即“辞官不做”。
    “捧檄”,出自《后汉书.刘平等传序》:“东汉人毛义有孝名。张奉去拜访他,刚好府檄至,要毛义去任守令,毛义拿到檄,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张奉因此看不起他。后来毛义母死,毛义终于不再出去做官,张奉才知道他不过是为亲屈,感叹自己知他不深”。后以“捧檄”为为母出仕之典。
    目前,人们对《红楼梦》小说“后文”四十回到底是高鹗所续?还是程伟元、高鹗在“留有曹雪芹部分原稿”的基础上所“补(续)”?还是“曹雪芹生前已经完成大部分稿件被借阅者迷失,或因政治事件“被人窜改”等等问题仍在争论不休的时候,大家却无不对敦诚于《四松堂集》中敦诚所记“捧檄”的“故事”(或事实)“视而未见”。诚如余英时先生所言:“二敦的诗文集只是当作雪芹本人的传记资料而受到重视的”。亦诚如对敦诚《四松堂集》颇有研究的罗伟玲女士(《敦诚诗歌研究》的作者)在她的文章里指出的那样“他(敦诚)与曹雪芹的关系已经成为红学研究的热点,面对敦诚诗歌创作却相对地被人忽视了,缺乏整体观照。”“前人对敦诚及其诗歌的关注,大多只是就其中一首或几首诗歌进行简单性地点评,从诗歌分析研究来看,较随性,欠客观;从整个《四松堂集》内容来看,则欠全面。近人虽对敦诚诗歌及地位逐渐有了整体观照,但却不够深入、系统……而且就目前的研究来看,对《四松堂集》的诗歌的研究,最终的指向大多还是曹雪芹和他的《红楼梦》。
    这里,笔者特别郑重指出,以期引起大家的重视,敦诚这种“亲老出捧一檄”的思想,实实在在客观地反映在《红楼梦》小说的“后文”四十回中!即第一百一十九回《中乡魁宝玉却尘缘》一回:(着重加黑部分,是突出文义之意)
    “……只见宝玉一声不哼,待王夫人说完了,走过来给王夫人跪下,满眼流泪,磕了三个头,说道:“母亲生我一世,我也无可答报,只有这一入场用心作了文章,好好的中个举人出来。那时太太喜欢喜欢,便是儿子一辈的事也完了,一辈子的不好也都遮过去了。”王夫人听了,更觉伤心起来,便道:“你有这个心自然是好的,可惜你老太太不能见你的面了!”
    一面说,一面拉他起来。那宝玉只管跪着不肯起来,便说道:“老太太见与不见,总是知道的,喜欢的,既能知道了,喜欢了,便不见也和见了的一样。只不过隔了形质,并非隔了神气啊。”……
    正是:走求名利无双地,打出樊笼第一关。”
    笔者在此是想说明,人们在长期研究《红楼梦》小说时,对贾宝玉“捧檄”的问题并未引起探究,或者是“避而不谈”,或是受高鹗续后文说影响太深,未往敦诚身上想。即使到以后,大家亦会或认为是“曹雪芹”有着和敦诚敦敏一样的“情结”,或者他们与事时间较长,彼此了解,或者会说“曹雪芹”看过敦诚的诗文,将该“捧檄”的故事,嫁接于《红楼梦》小说中……或直接认为是高鹗所补的“后文”四十回。况且,现如今不泛有研究人士还在坚持认为“后文”四十回中宝玉“中举”的故事尤其不符合“曹雪芹”的思想!(这显然又是受其他一些人的臆测及附和当时政治学术的影响)。
    然而,不容忽视的是,敦诚的“捧檄”故事(或事实),活生生体现在他的现实生活中,这绝对不是一种简单的嫁接和巧合!
    这里,虽然小说中是描写宝玉中举是为了安慰母亲“生养”,亦为了“老太太”喜欢和“欢喜”,而现实生活中,敦诚(生母去世的较早)诚是为了“老太太”即《敬亭小传》和《先妣祖瓜尔佳氏太夫人行述》两文中所说的“祖母太夫人”(宁仁之养母,经照之妻)的“欢喜”而“出仕”。
    关于“曹雪芹”和敦诚交游之间,如果说他们先前或因有着相同的生活经历和体验,如果说在曹氏完成小说八十回之前,假如真的象“脂砚斋”所说“壬午除夕,书未成,雪芹泪尽而逝”,象大家考证和“共识”的那样,或大家根据“脂意”考证,推理出雪芹死于癸未或甲申(1763、1764年)的那样,认为《红楼梦》当时仅留下八十回,或留有部分佚稿,或已经完成大部分未来得急改等等诸多“推理”。那么,曹雪芹必未等到或看到及“知道”以后敦诚的“捧檄”故实——因为敦诚为母出仕的事儿,是在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这一年敦诚才“补入”宗人府笔贴式,旋授“太庙献爵”。在该“爵位”上,他仅呆了数年光景,在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直到他心爱的祖母太夫人去世方“以病告退”。那时的“曹雪芹”(壬午、癸未年卒说也好,甲申说也罢),早已“安详”在敦诚、敦敏的《挽曹雪芹》等诸挽诗当中!即,曹雪芹留有部分“余稿”,决不会有离奇相似的情形!大家若说可能是敦诚看了《红楼梦》、即当时的《石头记》或许受此影响去“捧檄”,或杜撰了“捧檄”的事实写于《四松堂集》中,那将又是无可勾稽,不谈也罢!
    那么通过《四松堂集》和《红楼梦》小说“后文”四十回的文字可充分说明,“曹雪芹”必不知敦诚“捧檄之欢慰先慈”的事(史)实,而《红楼梦》后文四十回却有着和敦诚经历、尤其是“捧檄”思想上的高度一致,这是人们意想不到、也无法解释的通的。这难道是程伟元或高鹗及“无名氏”看了敦诚的《四松堂集》以后,才将敦诚捧檄的故事“顺手移来”或“巧妙嫁接”?
    固然小说中或历史上“捧檄”的故事很多,象敦诚“捧檄”与《红楼梦》小说贾宝玉的“捧檄”如此的“巧宗”,简直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这些问题提出来后,笔者只是希望大家能够认真“反思”和总结,随着以后对《红楼梦》的深入研究,人们自然而明。
    总而言之,该“闲慵子,好饮,善谈,形骇放浪,怎样看,怎样似敦诚和敦敏及其友人笔下的“曹雪芹”!
    假如说以上这些话题太沉重,那么来些轻松点的,看一下《红楼梦》小说故事的“取材”,到底是不是和《四松堂集》中的某些情节相似或者是“一样”:
    1.“汗巾子”
    《红楼梦》小说第二十八回 《蒋玉菡情赠茜香罗 薛宝钗羞笼红麝串》:
    “宝玉见他妩媚温柔,心中十分留恋,便紧紧的搭着他的手,叫他。“闲了往我们那里去。还有一句话借问,也是你们贵班中,有一个叫琪官的,他在那里?如今名驰天下,我独无缘一见。”蒋玉菡笑道。“就是我的小名儿。”宝玉听说,不觉欣然跌足笑道。“有幸,有幸!果然名不虚传。今儿初会,便怎么样呢?”想了一想,向袖中取出扇子,将一个玉扇坠解下来,递与琪官,道“微物不堪,略表今日之谊。”琪官接了,笑道“无功受禄,何以克当!也罢,我这里得了一件奇物,今日早起方系上,还是簇新的,聊可表我一点亲热之意。”说毕撩衣,将系小衣儿一条大红汗巾子解了下来,递与宝玉道,“若是别人,我断不肯相赠。二爷请把自己系的解下来,给我系着。”宝玉听说,喜不自禁,连忙接了,将自己一条松花汗巾解了下来,递与琪官。”
    敦诚在《哭龚紫树》一文中,记载他和龚紫树初识时“定交”时相赠他“缟纻” 的场景:“甲午重九,小园宴集,仰斋(方体祖)约兄为不速之客。入门见兄,风仪俊爽,朗朗如玉山珠树,江左佳公子也!一座尽倾,极欢始罢,兄亦谬谓弟为雅人,遂遗缟而去”。
    敦诚文章中提到的“缟纻”,《左传•襄公二十九年》:“(吴季札)聘于郑 ,见子产 ,如旧相识。与之缟带,子产献纻衣焉。”后因以“缟纻”喻深厚的友谊。亦指朋友间的互相馈赠,亦当白色生绢及细麻所制的衣服。
    敦诚与龚紫树初识大有“相见恨晚”、“一见倾心”之意。紫树相赠给敦诚是条“缟纻”。《红楼梦》小说在描写宝玉初见蒋玉菡时,他赠给宝玉的是条“红色”的汗巾。这难道也是“雪芹”在场?这可是“甲午重九”的事!即公元1774年!如此的“巧合”,亦实实太多。或许诚如胡老说的,相互递增“纪念品”实实是人之常情。
    2.髯奴吹笛: 
    《红楼梦》小说第七十六回《凸碧堂品笛感凄清,凹晶馆联诗悲寂寞》一回:
    贾母又命将罽毡铺于阶上,命将月饼西瓜果品等类都叫搬下去,令丫头媳妇们也都团团围坐赏月。贾母因见月至中天,比先越发精彩可爱,因说:“如此好月,不可不闻笛。”猛不防只听那壁厢桂花树下,呜呜咽咽,悠悠扬扬,吹出笛声来。趁着这明月清风,天空地净,真令人烦心顿解,万虑齐除,都肃然危坐,默默相赏 这笛子吹的有趣,到是助咱们的兴趣了”。”
    敦诚在《雀林游纪》中这样记载一个场景:“记癸未秋,同贻谋夜宿此阁饮酒赋诗,用《溪云初起日沉阁字分韵》,已复令髯奴吹笛《王君歌水调》”。可见大家对对“笛”热爱有衷。只不过《红楼梦》小说当中的吹笛人没有写明,是女士还是先生,然“吹笛”赏心的情景,让人着实难忘。
    3. 调停
    《红楼梦》小说第二十二回《听曲文宝玉悟禅机》一回,因湘云嘴快说戏子像林妹妹的模样儿,宝玉一片好心,忙把湘云“瞅了一眼”,使个眼色给湘云,结果湘云不但不领情,黛玉闻他们言谈,同时也“惹恼”了黛玉,“宝玉细想自己原为他二人,怕生隙恼,方在中调和,不想并未调和成功,反已落了两处的贬谤……因此越想越无趣。再细想来,目下不过这两个人,尚未应酬妥协,将来犹欲为何?”小说中,对这“调停”的事,作者很是“细心”。
    《四松堂集》中,敦诚分别有《李柘村画梅竹独不及松,且作三友诗诮之,予戏反其意,为松解嘲》、《又成一绝 戏为三友调停》、《代三友答余调停之意》等“调停”诗,这里,笔者仅就敦诚的“调停”与《红楼梦》小说中的几处“调停”对看,觉此“调停”与彼“调停”亦相颇类。只不过宝玉的“调停”之功远不如敦诚的“调停”之功。
    4、“割腥啖膻”与“膻荤罗盘馔”
    《红楼梦》第三十八回《薛蘅芜讽和螃蟹咏》和第四十九回《脂粉香娃割腥啖膻》两回中,分别描写了长安公子们饕餮螃蟹和鹿肉烧烤“割腥啖膻”的场景,很是热闹非凡,收获也颇多,前有“螃蟹咏”,后有“即景诗”。联诗时独湘云的多,大家都笑说:“这都是那块鹿肉的功劳”,这些给读者留下深刻人印象。作者通过描写这些“富贵闲人”的奢侈生活,与劳苦大众的“饥荒”贫困生活成为鲜明的对比,来揭示腐朽和剥削阶级的本质(以引起统治者警戒)。对此,作者为之深痛恶绝(尽管小说中作者刻画了一些鲜明、活泼的富贵少年才人形象,让人觉新鲜可颂),予以鄙视。
    《四松堂集》敦诚的作品中,有许多同情百姓疾苦、关心百姓生活、讴歌劳动朴实,羡慕和赞歌劳动人民的诗作。对那些富贵闲人“割腥啖膻”的腐朽生活予以鄙视和不屑。他在作品中,表明自己是个“素食”主义者(并非不吃肉),而是不奢侈浪费,追求一种“贫且坚”的意志。如“便斸芹芽设菜盘”(《柬梦鹤》)“自下盐梅入碧鲜,榆风吹散晚厨烟。持杯戏向山妻说,一箸真成食万钱”(《榆荚羹》)“苦荬盈盘绿”(《招客代柬》)等,敦诚以清贫自居,对“奢侈浪费”予以不屑和嘲讽。在《嵩山冬月自种苦菜以一盘见饷,作此诗寄谢并感怀亦园先生》一首中,敦诚这样写道:“嵩山将军鄙食肉,日日清斋扪菜腹。严霜十月篱圃空,肯使蔬盘绝新绿。近窗三百老瓦盆,培雪封泥护冻根。念我空肠惯藜藿,剪来遗我供朝飧……何人尚复谙此味?松堂居士亦可怜。沂公之志敢同愿,坡翁三养令人羡。笑彼长安众富儿,只解膻荤罗盘馔。食君苦菜为君歌,食之不苦歌声和。”诗中,表达了作者及其“同人”以苦为乐的情怀与心志对奢侈浪费的不屑。
    几厢对看,尤其是结合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时贾母设宴(铺张浪费惊人)一回看,《红楼梦》小说中的“割腥啖膻”情形与敦诚笔下所嘲讽“只解膻荤罗盘馔”的笔墨“并无两样”。
    此外,关于《红楼梦》中还有许许多多的细节描写,乍一看看不出什么,细一思,确实有许多的描写似乎在《四松堂集》中忽隐忽现,如小说中作者对大观园的景象描写,尤其是世外桃园景象的描写,如“梦陶轩”与“葛巾居”对看,将芦雪庵与(“芦花如雪压前溪”《南溪晚眺》)对看,便会觉有许多同感;又如小说中的贾母——老太太可亲的形象,和敦诚笔下知书达礼之祖母太夫人的形象,两者都有“神似”,只不过,小说中的老祖宗更“形象”和“艺术”些,即生活化一些,敦诚文章中的祖母太夫人,更具大家的长者“风范”。
    5、优伶诸官和“官”
    还有生动一例。《红楼梦》小说中,贾府的戏班,那十二优伶,名唤宝官、玉官、芳官、龄官的等等,“官官相护”形象生动。
    细阅敦诚的《四松堂集》抄本笔麈中,有如下一则:“紫兰一名蝉官,慎邸伶人也。王逝后,飘零都下,一日宴集槐园,紫兰奏技,犹旖旎动人。予赠之诗云:“蝉鬓兰香尚有情,红牙小部旧知名;王老去诸伶散,零落当年玉笛声。彼亦唏嘘久之,有江南落花之感。”很容易让人想到小说中的“优伶”。可以说,《红楼梦》与《四松堂集》两者之间,处处留下一些相互照应的“影子”。于此也难以尽述。
    就在此文落笔之际,使笔者想到,以上这些恐怕又会有学人站出来说,恐怕又是“索隐”走上魔道,无论大家怎样说,笔者坚信《红楼梦》小说中有“隐”,需要“追踪蹑迹”,《四松堂集》等清宗室作者留下的文史资料,应是我们考察的第一手资料,并非是要非给两者之间画等号,而是要察明事理,分析原理,说明道理。若一味地搬着《红楼梦》小说原文、翻着历史书籍,硬是去查历史上的“事实”,还原什么所谓的“真相”,那将是作者于小说中说的:“(皆是)谋虚逐妄”,不但费口舌,还要受一些莫名的腿脚奔忙之苦。
    著名清史专家、学者严迪昌教授在他的《曹雪芹及其〈红楼梦〉人文构成斠原举证》一文中则认为“曹雪芹传状文献奇缺的事实面前,其友人诗文中所表现出的心志情趣以及生存状态乃至生命意识、人体体悟,应是不离不隔的参照物系,其价值远胜于虚揣摩以至烦琐索考对此,笔者深信不疑。但愿我们能够通过更多地对敦诚敦敏兄弟及其资料和史事的考征,能够找到更有效的和科学阐释《红楼梦》的方法和途径!
    参考文献:
    《红楼梦》电子稿。
    《四松堂集》刻本影印本。爱新觉罗敦诚。
    《四松堂集》付刻底本影印本。爱新觉罗敦诚。
    《懋斋诗钞》影印本。爱新觉罗敦敏。
    《敦敏、敦诚与曹雪芹的文字因缘》,余英时,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学研究所学报》,1978年。
    《梦香情痴读红楼》,胡文彬,山西教育出版社,1998年。
    《延分室集》影印本。爱新觉罗永忠。
    《曹雪芹及其〈红楼梦〉人文构成斠原举证》,严迪昌,(《明清小说研究》2001年第4 期
    
    :永恚(上大下恚),即嵩山。爱新觉罗氏,敦诚、永忠宗兄。因打不出原字,故代之。
     敬请编辑同志斧正!
    寒塘鹤
    于武安 正酣斋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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