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蓉是一位鄂温克族的女作家。 鄂温克人主要分布在中国东北和内蒙古,有语言但无文字,他们将自己的民族叫做鄂温克,意思是“住在大山林里的人们”。只有三万多人口的鄂温克,有着自己独特的民族文化,擅长用舞蹈和歌曲来记载历史和祖先的足迹,信奉萨满所指引的通往自然神灵之路,尊重留存和创造的文化记忆。 敖蓉生活的内蒙古莫力达瓦,是一片富饶辽阔的黑土地,怀抱着胜似江南的碧波湖水和密密的森林。她的小说经由贝加尔湖水和葱郁的大兴安岭的濡染,散发着桦树皮的清香,并夹带着森林的野性,无论是写人还是描物,还是对某一个故事的铺陈,都能让人呼吸到这样的气息,那或许就是鄂温克的气息。 在敖蓉《神奇部落的神秘女人》《映山红》《古娜吉》等作品中,我们能细致地感受到鄂温克人的生活场景。古时记载鄂温克“畜鹿如牛马,使鹿牵车,可乘三四人,人衣鹿皮,食地苔,其俗聚木屋”,驯鹿被称为“森林之舟”,人与鹿的亲密相处是鄂温克人生活的重要内容。敖蓉描写父亲驾着雄鹿奔驰;女人精心调养驯鹿;鹿群的兴旺给人们带来欢欣;而每当灾难降临之时,群鹿会睁大惊恐不安的眼睛……缝补皮衣皮裤、拾柴火、割草皮、给驯鹿驱虫、喂盐,寻觅驯鹿等家务。驯鹿长得膘肥体壮、生龙活虎,熬出来的鹿奶茶甜润可口、香气逼人,驯鹿头上的七叉犄角也与众不同,如一棵枝繁叶茂的小树一般。还有徐徐燃烧的篝火,森林、萨满、猎人和猎犬……这些具有民族特征的细节在敖蓉的小说中随处可见。 鄂温克人用简朴真切、互敬互爱的方式与大自然朝夕相处,随意砍伐、无来由地折断一根树枝都会引得鄂温克人的心痛,用敖蓉的话来说:“鄂温克人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做饭和取暖用的柴火,必须是枯枝或倒木,即便捡不着枯枝的日子,也不能损伤活性树木。”敖蓉用她的小说表达着对自然的珍爱以及环境退化的忧思,感慨在她们的家乡敖鲁古雅,蚊子都是毫无毒性的绿色昆虫。如果草尖上没有蜻蜓飞舞,如果林子里没有鸟鸣和野兽的奔跑,自然界将是多么的沉闷和单调,人类社会将是多么的毫无色彩和了无情趣啊! 作为女性,敖蓉在书写民族及生存环境的同时,更为关注本民族女性的命运。从山林深处走来的鄂温克人随着现代化的步伐,以及中国城镇化的迅速扩大,也一步步地结束了狩猎,甚至相当一部分人结束了放牧和耕织,进入了都市化的行列。千百年生活方式的改变,不可避免地影响和改变着人的命运,而尤为深刻的是身在其中的女性。敖蓉几乎是用写传的手法,讲述了尤日卡、娜得娥、古娜吉等女人的一生,这些森林之舟的女儿,凝聚着敖蓉美好的向往。“古娜吉,鄂温克语的意思是仙鹤,那是一种吉祥、神奇而美丽的鸟,古娜吉是和她的名字一样美丽的姑娘,桦树一样婀娜的身姿,树叶般薄薄的双眼皮,尤其她那双母鹿一样黑又亮的大眼睛,清澈透明得令人不忍伤害。”可这些女性大都命运乖舛,在动荡的时代变迁中几经沉浮,伤痕累累。身处弱势的女性用生命追求爱情和幸福,保卫家园般的森林和人世间的纯真,虽然累遭伤害,但始终以鄂温克人的执著相信“一个人心中有希望,有目标,有一种永不言败的精神,就一定会跑到幸福的彼岸。” 被誉为“森林之舟”的鹿善于奔跑,柔顺、美妙具有神力,也象征着生机、活力和兴旺。敖蓉在文学的长路上坚持跋涉,森林之舟不断给予了她前行的力量,她用笔向世界传递着鄂温克人的气息,书写本民族在当今时代的变迁,以及他们的希望和忧患。 原载:《文艺报》2010年4月14日 (责任编辑:admin) |